第92章 横死之人(2/2)
而陆筠这才坦白,之前对贺重玉讲的故事,确实留了不少涂抹。家破人亡的事是真的,但上京告御状的事是假的,陆筠从始至终只打着和于司监玉石俱焚的目的,她也真的差点得手。不过由于势单力孤,她伤重而逃,被路过的许韧藏在了马车里,也是许韧将她送到了季纯心处。
“伤好了以后,我的手就废了,贺贵妃问我有什么打算,可我已经是孤家寡人,无处可去,就在千金堂做个配药伙计。只是在京中多呆了些时间,知道的东西就多了些,我忽然发现,自己的仇没有报完……”
她看着贺重玉,补充道,“我的意思不是说侥幸活下来的司监……”而是放纵内监生事的皇帝。
“后来我就提出要帮贵妃做事,我治好了手,贵妃也助我成功进入五音阁,”陆筠笑了笑,“然后两次意图刺君,都被她阻拦。”
“两次——”再次听说她的彪悍往事,贺重玉还是忍不住惊诧,“那你怎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图一快,遗患无穷。”这是贺重华对她说的原话,她自认不是多么高尚无私的人,牵连了旁人便牵连了,毁坏了天下的太平便毁坏了,但她最终还是被贺重华说服。
“我现在有点懂她的意思了。”陆筠专注地看了贺重玉一眼,脸上浮现出释然之色,但她转瞬便狠狠一皱眉,“不过你也太大胆了,生死关头还敢分心!”
对此,贺重玉只是缓缓撸起袖子,露出那柄寒光闪闪的袖弩,锋利的箭簇在膛中蓄势待发。
陆筠松缓了神色,转而蹲下好奇地戳着地上的刺客尸体,“容家的罢?”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贺重玉也没想到容家对付自己的手段这么简单粗暴,不过她转念一想,一力破之也不失为一种巧妙的方式,反正对手都死了,也就不用再斗下去。
贺重玉是能创下不菲的好处,可那些好处到不了容家手里,便是坏处,她开口时声音里便沾上一丝嘲意,“朋友做不成就只能做不死不休的敌人,中间竟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
陆筠听罢,讥诮地说了一句,“他们家还挺自大。”得不到便毁掉,什么邪门歪道的作风!
这一折腾,即使再浓的睡意也消失殆尽,下人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洗地擦地、搬运尸体,等天一亮就送交府衙报案。
灯火亮了后半夜,至天明时只留滴滴蜡灰,太阳还没升起,便传来急剧的敲门声。
她们还没来得及去府衙,府衙的人反而上门来找贺重玉了,只是和上次作为苦主叫去了解详情不同,这回贺重玉是被当做疑犯带往府衙问话的……
听见贺重玉这番自嘲,肖府尹连忙摆手,“谁说是疑犯!贺主司怎么会是疑犯呢!”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心中惴惴不安地说,“但有人报案,下官也不能不管啊……您放心,下官定还您一个清白。”
他拍拍手,府衙的人也擡来一具尸首,正好和昨夜贺宅的刺客并排放到了一起,两人的死法还特别相像,都是被抹了脖子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
“贺主司,这人您还有印象罢?”
面皮虽然僵硬了,但相貌如何还是能分辨清楚的,贺重玉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那日的齐掌柜,他穿着囚衣,衣领往下染上的血渍已经变得暗红。
“他不是被判了流放么?怎么突然死了?”
“他确实被判了流放,昨日便该由两个衙役押送出城,但天黑之后,一个衙役却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报案,说是齐康已死……而且另一个衙役也和齐康一样惨遭毒手。”肖府尹擡擡手,示意一个衙役走上前。
衙役低眉顺眼地走过来,瞄了贺重玉一眼,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恐惧,深深埋下了头,声音都在哆嗦,“小人,小人当时只觉得后颈一痛,便人事不知,醒来发现天都黑了……”
“小人赶忙爬起来,却见……见……见另外两人都躺在地上,小人赶紧去喊他们,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死了!”衙役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声音都泛起哭腔,似乎后怕不已。
也难怪他如此心惊胆战,任谁在天黑之后的林子里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两个死人,情绪都不会太镇定的。
衙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了京都府衙,而听说这个消息的肖府尹,也只能迅速召集人手去一探究竟。
仵作验尸验了一夜——其实验尸这个环节本该结束得特别快,因为那两人的死因非常浅显明了,但肖府尹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命仵作将两具尸首查验了个底朝天,最后得出了一样的结论,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而枉死的衙役袖口还发现了一个血字,写着“贺”。他们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贺重玉的名字。
若说贺重玉义愤之下,怒而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有杀人动机,有行凶的身手——这点已经毋庸置疑了,承平街那回她的英勇身姿可是表现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