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2/2）
不，或许应该叫做单方面的暴力宣泄。野弥芽美是一个温柔坚强的女性，她很少会愿意在野弥柊面前展露家庭的不和，总是轻声细语地哄着儿子，让他自己去房间里玩一会儿。可是爸爸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突然的一阵情绪爆发和怒吼总是会吓到房间里的野弥柊。小小的野弥柊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却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那个暴躁易怒的男人。
大概是因为如此，野弥柊更喜欢温柔的女性，也畏惧那些强壮蛮横不讲理的男性。
在低年级的时候还好，那时候的孩子们心思还比较单纯，虽然野弥柊不爱和男孩子们玩耍，但也没有人会去记挂这些。
但等到升上高年级的时候，孩子们开始长大，身形抽条，野弥柊和同龄的男孩子们的差别也愈发大了。
男孩子么，最喜欢的运动大部分都是足球、篮球什么的，总是尽可能在下课休息时间玩上一会儿，然后再顶着一身热哄哄的臭汗，回来上课。周围的人受不了这个汗味，不免捂着鼻子骂几句，顺带拉着野弥柊做对比。一来二回地，倒是给野弥柊拉了些仇恨。
男生们对此嗤之以鼻，野弥柊，那个跟个豆丁一样，说话细声细气，胳臂细得还没有凳子腿粗的娘娘腔？对一个人戴上讨厌的滤镜时，总是不吝啬用最恶意的语言去形容对方。
这些话不是没有传进过野弥柊耳朵，一开始确实很难过，但他面对那些男生们还是一副温柔的姿态。
但那些带着恶意的语言就像是试探，当他们发现对方没有明显的反抗以后，就会变本加厉。
一开始是在背后偷偷摸摸地嘲笑。
接着是对面叫野弥柊那些恶意的称呼——“娘炮”、“娘娘腔”、“女同学”、“野弥小姐”……
到后面，则是直接上手，因为这时候的野弥柊在那些人眼中，已经是一个可以肆意揉捏的象征物。
从假意的绊倒，被破坏的书包到被反锁在厕所，被拖桶里的水浇湿全身……野弥柊脆弱的身体根本抵挡不住这样轮番上阵的恶意捉弄，很快地，他就病倒了。
野弥芽美发现自己儿子被霸凌以后，一向温柔的她愤怒地找到学校，要求严惩那几个欺负野弥柊的孩子。但熊孩子的背后是不合格的家长，对方不愿意道歉。校方夹在中间当传话筒，双方都各不让步，也不愿意妥协，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这个时候，野弥柊的爸爸厌烦了这种每天和对方扯皮的日子，想要放弃。他觉得还是野弥柊太过脆弱了，遇到这种事情打回去不就好了，人善才会被人欺……他简单地把原因归结为野弥柊没用。
野弥芽美和他大吵了一家，温柔的女人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本质，看着眼前残破的家，终于决定离婚！她带着野弥柊离开这栋房子，搬到了现在这个地方，也给野弥柊办理了转学。
野弥柊在新的学校顺利度过了最后一年的小学，然后升入了现在的帝丹中学。与此同时，野弥芽美为了维持生活，也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甚至有时候因为工作需要，常常还要出差，她时常觉得对于野弥柊感到抱歉，但困于生活的压力，却又只能维持现状。
好在野弥柊对于烹饪十分擅长，也享受一个人独处的安宁感，在野弥芽美不在的时候，还是能够好好照顾自己。偶尔的时候，他还会跑去妈妈工作的地方送饭，两个人着实过了一段忙碌但是幸福的生活。
这样的平静生活，在野弥柊一次早操时撞见曾经霸凌过自己的人后，终究还是被破坏了。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野弥柊早已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不想给野弥芽美添麻烦，所以自那以后总是尽可能避着对方。
可是啊，不管野弥柊再怎么想要躲开那个人，自那以后，他却经常性地撞见对方。而在那之后，熟悉到令人窒息的语言暴力接踵而至，野弥柊好不容易遗忘掉的过往被重新翻了出来，他陷入了比之前更加严重的霸凌。如果说以前野弥柊只是喜欢独处，那么现在他开始惧怕人群。
野弥芽美很忙，但是还在努力做到给野弥柊温柔的爱。上一次野弥柊被发现霸凌以后，为了他，野弥芽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所以这一次，他不太想让妈妈知道自己的境况。
野弥柊其实并不希望妈妈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他看过学校里的女老师自信大方的模样，也见过妈妈在家里因为那个男人的怒吼与暴力默默流泪的样子，他觉得野弥芽美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不是那个男人的妻子，不是野弥柊的妈妈，而是只属于芽美的人生。他希望妈妈能够更爱自己一点。
所以野弥柊默默忍受着那些人对他的冷漠与暴力，哪怕他无数次地在心里质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才需要忍受这些？
他学会了一放学就迅速离开学校，绝不在这个人间地狱停留一秒。可是啊，仓皇乱窜的羔羊怎么能够跑得过饥饿的鬣狗？那些人就像是猫捉老鼠一般，享受着把猎物放跑后又再度抓回来逗弄的乐趣，直到老鼠精疲力尽再慢慢享用。
一年来这样的时候数不胜数，渐渐地，野弥柊都快习惯了，习惯这个冷漠的世界，习惯这种被欺负霸凌的生活。直到中也出现……
野弥柊第一次见到中也这样的男生，他长得很精致漂亮，他也拥有力量，他像是一个矛盾的个体，结合着一个两级的属性。
力与美两种属性，同时出现在中也身上，却又那么和谐。
这是野弥柊第一次不惧怕一个拥有力量的男生，因为中也不像那个男人，也和那些霸凌自己的人不一样。他的力量，是用来对付那些人的，不是用来欺负人的。他不会因为自己拥有力量就觉得能够践踏他人，反而还会帮助像他这样的人。
但同时，中也又是漂亮而精致的。他对于衣着打理得十分整洁干净，追求打扮，愿意烹饪，并不以此为耻。中也性格热情外放，森*晚*整*理像个小太阳似的，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感染。
野弥柊曾经因为自己与那些人先天相同的性别而感到难过，他不想与那些人为伍。但在看到中也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不受性别刻板印象约束的模样。他由衷地欣赏着中也绽放出来的美丽，也期冀着能够变成这样。
……
“中原中也再怎么能打，我们像这样再聚集多点人一起去堵他，那小子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吧哈哈哈哈哈……”
野弥柊倒在巷子里，依稀听到那些家伙正幻想着把中原中也也拽入这地狱之中。野弥柊无法想象那样中也也像他一样被人欺负，他甚至害怕是自己为中也引来了这些豺狼。
不可以！那么美好的存在，怎么能再让你们毁了！
野弥柊不知道从哪而来的一股力气，挣扎着起身，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把那个幻想着脚踩中也的混蛋一股脑撞倒在地！
“这家伙还敢反抗！给我接着揍！”被一个这么弱小的家伙撞倒在地，那个小混混模样的男人显然觉得面上挂不住，顿时厉声喊道。
野弥柊倒在地上，觉得这疼痛似乎永无止境……
再后来，野弥柊败给了这连绵不绝的暴力，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柊，他太过温柔了，哪怕是选择离开，也做好了准备，他想要让我好好地过自己的人生……”野弥芽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还沾着水渍，不难看出她阅读这封来自儿子的诀别信时是何等的难过。
野弥柊在信中到底说了什么中也他们不方便询问，但是，想必那个温柔的少年一定是对野弥芽美充满歉意的。这个世界有这么疼爱他的母亲，可也依旧挽留不住这个脆弱的灵魂。
“还有，我想，这个是他留给你的……”野弥芽美起身走向里屋，从野弥柊的房间内拿出一张卡片交给中也。
中也把卡片一翻，看到上面写着———
【中也，很高兴认识你！^_^
PS：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吗？】
落款日期是当初野弥柊带着便当来找中也的那一天。
少年害怕自己说不出口，这个对于他而言特别重要的请求，甚至还特意准备了小卡片。可是，在那时候，渴望战胜了胆怯，他还是勇敢地说了出来。
“笨蛋吗？都说了你已经是了！”中也低着头，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就是个笨蛋啊，怎么疼了都不会和妈妈说呢？”野弥芽美眼眶含泪，可是看着手里的信却又始终不愿落下。
……
告别了野弥芽美，中也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公园，四个人坐在这里悄然无言，默默消化着刚刚得知的悲伤故事。
“我是不是做错了？”中也喃喃自语道，他的手里还捏着那张卡片。
中也无法不去猜测，野弥柊最后得到的暴力对待中，是否有他那日随手种下的恶果。如果那时候他能够对野弥柊多加关注，是不是结果就会有所不同？可是，这个答案他再也无法得知了……
新一少年此刻的心情同样十分沉重，他听到了一群人如何缓慢逼死那个少年，可在法律上，他死于自杀。法律无法惩罚他们 。新一同样还是个孩子，他此刻也在迷惘。
“你是不是太过自大了，中也？”太宰治嗤笑一声。
沉默了一天的太宰治突然开口，却似乎句句都在朝着激怒中也的方向上死命奔跑。
“你以为自己救得了他吗？”
“你的出手，或许可以减缓他走向死亡，那又如何？不过是多在这个腐烂的世界承受多一天的痛苦而已！”
“你难不成还想教会一个已经溺水的人游泳吗？”
“他的灵魂早就被黑暗吞噬殆尽，中也，你救不了他！”
太宰治神情激动，明明是在说野弥柊，却让人错觉他是在说自己一般。
中也果然被太宰治激怒，伸出的拳头却又硬生生停止，中也想到了野弥柊，突然不愿意这样随意动用武力了。
太宰治该庆幸自己刚刚在野弥家没有说这些话，要不然中也一定当场揍得他向野弥芽美道歉！
“你觉得呢？”中也转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江户川乱步。
中也相信乱步的异能力，他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帽子君，你不过是在纠结自己当时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很遗憾，名侦探没有见到你当时的情况，无法告诉你答案。”乱步没有说出真正的答案，只是借口异能力的限制，回避了这个问题。
江户川乱步睁开碧绿色的眼睛，难得有些温柔地看向中也：“但是，名侦探可以答应你，下一次，当你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时，我会告诉你最好的答案！”
“现在，先暂时放下心里的自责，我们还得去抓真正的凶手呢！”
“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