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1/2）
尾声
德利安大学研究院地下。
被零壹控制的空间屏障震荡不稳, 寒磬夺回对异能掌控力，以一己之力撕开封锁，一行人全数跌回现实。
被困一天多, 寒磬与寒干两姐妹反而休息恢复了不少，两人稳住污染值崩溃，让王安释怀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声呜咽拉动他们神志, 众人纷纷看去, 寒磬更是直接走到仰躺着的男人身边：“喂, 醒了哭什么。”
辰昼五指抓扯左胸, 他眼眶通红，喘息着闭眼：“我感受不到她的心跳。”
明明那小块‘心t’还与他的心脏纠缠在一起, 但再也没有那仿佛无尽的活力。
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几人都听不懂，寒磬想了想, 脚步虚浮走到主机房大门前。她伸出手按在厚重金属上，往两侧使劲拉动。王安见状立即屁颠屁颠帮忙，寒干也跌跌撞撞走到另一边用力, 在三人齐心合力下，整扇被封锁的大门吱吱呀呀尖啸着露出一条缝隙。
几人依次钻进，辰昼艰难爬起，怀揣最后一丝期奕穿过半人宽的缝隙。
空空荡荡，满地机械残骸, 没有一丝生命力痕迹。
辰昼的眼神彻底黯淡。
从那一天, 窦理毫无保留展露自己情绪时，辰昼就已经读懂话语下隐藏的信息。
人类狡猾地骗过人工智能，窦理献祭自身摆下一场赌局。
关于人性选择的赌局。
她这么想、这么决定、这么坚持, 辰昼能怎么办呢？
支持，只能支持她一切决定。
亲手按下按钮配合, 把最爱的人送往献祭台。
“你们想要的已经完成，诡异世界不会再有，但污染和异能还会存在。”辰昼的语气恢复平常，他简单概括新世界里发生的事，“从新世界离开的人类会爆发混乱，卫莨现在应该很需要你们。”
寒磬挑眉：“你想一个人留在这？”
“老师和窦理的任务与理想都已经完成，我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异诡局。”辰昼面无表情，“就算未来窦理还能回来，我们也不会再和你们有任何瓜葛。请离开这里，寒磬，不要逼我动手。”
寒磬完全不怵：“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没进入新世界吗？”
辰昼皱眉，笑面虎不嫌事大，在对方情绪雷点上蹦迪：“是你亲爱的小窦理让我们想办法留下，你猜猜后面还会不会出什么事，会让窦理妹妹求我们出手？”
辰昼：“……你之前说的秘密武器是什么？”
他记得，前往这里的飞艇上窦理曾和寒磬单独待了一会儿。
“挺聪明，你猜猜从聪明的窦理知道多少？”寒磬笑意盈盈，“如果她还能回来，也是有求于我，而不是你，辰昼。”
…
冷。
好像被埋在崩塌后的雪地里。
没有皮肤，没有血肉，没有骨骼，她的意识被无情拽出，生埋在毫无生机的虚无。
太冷了，意识被冻得不想动弹。
她伸出‘手’，想要拥抱熟悉的温暖，但她心底的声音告诉自己，那份一直支持她近千年的温暖已经死了，被她亲手杀死。
那就睡吧。
好像没有再坚持的理由。
祂如此想着，如此决断。
最后一撮金色信息流符号再也无法凝聚，消散开来融入规则。
……
“……窦理！喂！醒醒！”
漂浮空中的虚影猛地睁开眼，窦理愕然张望，面前竟然是熟悉的人影——于淑芝。
在游乐园迷宫里，于淑芝残存意识融入窦理本体，她自己也非常惊讶：“哈，真没想到我也能重新绑定你的APP。”
金色符号散开融入人类时，被金色信息流覆盖包裹的、属于于淑芝的信息片段也获得了一片符号。
“你……”窦理睁大眼，目光悚然，“等等，你能醒的话，那霍尔斯……”
她突然脑子一懵，像是被强行挤入了什么东西，如果还是人类身躯，就是头骨里硬生生塞入第二个脑子，挤压的剧痛让窦理经不住惨叫出声。
主机房内，寒磬与辰昼同时转头，停下拌嘴屏气凝神。
“永生与权柄……”
窦理听到霍尔斯的声音，她已经许久许久没听到这恶心老东西说话。
霍尔斯疯癫痴狂，笑声刺耳：“窦理，你竟然选择放弃……软弱无能的女人，就不该获得这一切。”
于淑芝虽然也是信息态，但听不到霍尔斯疯言疯语，只见组成窦理的信息流被灰绿色侵蚀，像黄金发了霉。
“窦理，你怎么样？”她内心焦急，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窦理隐忍着摇头：“有个老头……他之前寄生零壹，现在来寄生我……”
在新世界，零壹就曾钻入她的信息流，在脑子里直接对话。现在零壹失去力量，连意识都无法维持，反而被寄生虫反过来占据能力！
“于淑芝……”窦理迅速思考，她不能让霍尔斯获得权柄，一定会出事，“你能保持信息态，应该……还有身体锚点。”
于淑芝一顿：“异诡局克隆体。”
窦理艰难点头，于淑芝立即配合，迅速顺锚点吸引回到克隆体身体内。
意识与完美克隆体融合没一丝阻碍，废墟残骸一角，培养罐里青年女子睁开眼睛。她重重拍打玻璃罐，周边异诡局同事被吓了一跳：“卫院长！院长！预言家醒了！”
零壹主机房外传来匆匆脚步声，越过令人瞠目结舌的怪物残骸与废墟，巨大机械造物沉默立在中央。
异诡局成员心惊胆战生怕惊这可怕的怪物，小心翼翼把设备送入主机房内，交到寒磬手中。
“卫莨？”寒磬挑眉，接通通讯，全息投影出现的人却在意料之外，“于……淑芝？”
“是我。”曾经的满分预言家点头，“真正的我，我替窦理传达信息——请寒磬使用秘密武器，范围是整个主机房。”
寒磬等待了一会儿，却再也没后续信息：“除了这个，没说别的？”
于淑芝摇头，她甚至不知道秘密武器是什么：“尽快，她被一个叫霍尔斯的寄生。”
在场所有人瞳孔地震，辰昼绷着脸四处张望，除了刚才那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他什么都找不到。
“窦理！”他大喊，“你在这里……对吗？”
寒磬沉默，挥挥手让王安把便宜妹妹寒干先带出去，解开一个尘封百年的随身屏障空间，一台小型冬眠舱落在房间中央。
在看到冬眠舱里小婴儿的脸庞时，辰昼不敢置信：“这是什么？！”
“很显然，窦理的克隆体。”寒磬没有笑意，神情严肃，“A系列实验体，从人工智能之母曾经留下的DNA进行克隆复制，整整十万个实验体，只有这个勉强靠冬眠冰封保存了一点点细胞活力。”
“想要获得神明能力的代价。”寒磬轻轻划过冬眠舱玻璃，像是在抚摸婴儿的肌肤。
能力？
辰昼只能想到窦理的异能，她用这强大的能力在最终力挽狂澜：“人人评分APP？”
“不是人类的能力。”寒磬鄙夷，“是神明。”
“只有神明才能创造规则，创造真正的新世界。”寒磬又笑了起来，身后两双手从后面袭击辰昼，“你该出去了，她可不希望你们任一人还待在这里。”
辰昼冷不丁遭到暗算，被甩出主机房！
熟悉的异能波动震荡，屏障支起又消失，不过这堪堪一瞬间，里面寒磬连同婴儿都消失不见！
“寒磬？！”寒干挣脱开王安，不顾浑身冰裂纹，跌跌撞撞回到主机房，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感知到生命气息。
她慌乱转身，撞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辰昼。
辰昼垂着头，手按在左胸，大力得快把肋骨按断。
胸膛里炙热颤动的心脏旁，好像……不，是真实的，应该是真实的。
“她的心跳还在。”辰昼喃喃，“她会回来的。”
…
世界之外另一个世界。
只有3x10x10的空间里，灰绿色信息流正在发疯：“你们真是疯子！搞死我你们又能获得什么好处！我只是想要永生，只是永生而已啊……”
他的话没人能听见，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明窦理设定规则，信息态生命体只能感知纯粹的信息。
而这个世界的信息含量少到甚至不能用贫瘠形容，像是从撒哈拉大沙漠随意取了颗沙砾，再精心打磨只剩基本分子。
霍尔斯除了自己外，只能看到绝望的空间璧。
小婴儿咿咿呀呀挥动藕臂，寒磬恶趣味地将她拎起，揉搓头顶柔软褐色的胎毛。
婴儿脸上表情诡异成熟，她张开嘴，狠狠咬住面前真·露骨手腕，吃了一口陈年老血：“呸呸呸……”
“嗯哼，你想说什么？”寒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然后又获得婴儿恶狠狠却毫无杀伤力的一口。
没有牙齿的幼嫩牙龈连一点痛楚都造不成，寒磬笑眯眯：“哦~你饿啦？”
从冬眠中苏醒的婴儿腹中空空，但窦理不是这个意思，她擡起手，指向寒磬。
“嗯？你竟然关心我？”寒磬张大眼睛，似乎非常吃惊。
窦理：“……”爹的，跟这祖宗困一起，霍尔斯没死她得先被烦死。
见婴儿气得快撅过去，寒磬才大发慈悲：“我当然带了吃的，进游乐园前我们没有人预料得到需要待多久。”
她跟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营养剂，阴恻恻邪笑：“怕打t针嘛小朋友？”
窦理：“……”
窦理晃头晃脑挣脱开，咿咿呀呀又指了指寒磬。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需要？”寒磬终于get到，获得窦理孺子可教也的点头。
但那只针剂还是扎入婴儿葱玉手臂，寒磬按着她不容辩驳：“放心，两个人能撑很久，我可不想和一个死婴尸体待在一块。”
“还有。”寒磬逼近窦理，戳了戳婴儿的脑袋，“谢谢你关心我幽闭恐惧症，有个小玩具在身边我才不会自杀，懂？”
窦理终于安静下来，同意她按两人份分配营养剂。
她不知道霍尔斯在无尽孤寂中能撑多久，那灰绿色信息流在疯狂与沉默中反复交替，许久都没有崩溃选择死亡的迹象。
因为寄生，这老头的信息流已经跟现实世界金色规则挂钩，一旦放出去祸害无穷。窦理完全没有对永生的追求，不敢保证在未来某一天会在对峙中落入下风，让霍尔斯获得规则权柄。
但这个小世界就不同了，就算窦理意识消融，也能让霍尔斯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只是……窦理很无奈，她没有想到寒磬会跟着进来。
小世界突然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无端增加了一份牵挂。
两人就在这小空间里相依为伴，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婴儿身体抽条，从少女步入成年。
寒磬面容没有多少变化，她这个层级基因锁早已经解除，作为一等公民有长达500年寿命。
“今天玩什么牌？”
她们用寒磬随身空间里的杂物制作了好几套游戏道具，寒磬大大咧咧甩过身上破旧布条，从道具堆里拿出一套320张卡牌组成的牌组：“八十八番四阶升级斗地主？”
窦理点头，随手拿过一半牌组花式洗牌。
忽然，她手上动作一顿，飞在空中的纸牌瞬间乱做一团，七零八落掉在地上。
寒磬挑眉：“怎么？”
“霍尔斯死了。”
窦理站起身，看向方形空间一角。
灰色信息流在十年前就已经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或许是想从角落寻找方法离开，或许是已经真的疯了，所谓永生追求在永痕孤寂前不值一提。
窦理抿唇，从发现自己打开潘多拉盒子后，她就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智慧生命会因为‘无聊’而做出任何事。
漫长无尽的生命只会渐渐剥夺道德与底线，去寻求更刺激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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