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加工厂，差评！（2/2）
联通墙壁的无数管道中，红色通透的韧性薄膜顺着管壁不间断滑落、汇聚，直至到达流水线运输起始端。原本的工序是操作员站在流水线运输链一侧，一边传送待包装的产品，一边传送包装袋原料，操作员无需自主动作便可简单处理完一切获得产值。
然而现在在混乱的底层，包装工序彻底被打乱，数百无法拿到待包装产品的人逐渐往包装袋区聚集。四处混战的战火时不时燃烧到她们小组，七七身上附着火焰，阿铮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金属网球拍，两人配合默契联合另外两个小组击退抢占地盘的敌人。
窦理甚至在后面两趟带上魏苏毅，尽可能拿取更多的原料，直至爆发的冲突愈演愈烈，彻底形成对立的两面！
“既然不想让我们活，那就大家全别活了！”
震动全场的高声怒斥自一处原料汇集处传来，窦理看了眼时间，已经混乱了大半个钟，偌大的生产车间内因争夺互相残杀的惨剧遍布各地。即将到达下一个结算点，零星散落的人类尸首无人在意，上层流水线传送下来的产品一进入范围内便被立刻瓜分干净，绝大部分人都在疯狂争夺仅有的产值。
撂下狠话的几组散人队伍见无人给予反应，恨恨咬牙，但如今僧多粥少，不可能有人愿意分出手里仅剩的产品去成全别人。
报团的三支队伍还算默契平均分配，窦理手上打包的动作不停，尽可能在剩余的时间内获得更多的产值。
窦理与魏苏毅共用一台秤，效率总是无法达到更高，交替使用间她再次瞥过秤上的数据，诡异的数字变化规律实在难以琢磨。这近一小时的时间，她们小组累积了近380的产值，上千次包装的动作中窦理竟然一点测量规律都总结不出来。
电子秤显示屏只显示一个数字，随放置其上的产品而变化，但绝大部分时候，分明是同样质量的家畜肉块，得到的数值却天差地别。就算刻意选择同种肉类、不同肉类同等质量，也无法得到明显的数值规律。
所谓的产值……到底指的什么？
窦理思绪繁杂，最边缘的无产值散人虽然愤慨，但最坏的结果还未出现。人类总是抱有侥幸心理，故而也不敢真的立即鱼死网破。
但等到下一轮局势必定大变。
她暗暗顺着流水线运输传送带看向上方，金属楼板将整个立体流水线空间分为三层，以她们的仰视的视角难以看清上面的全貌。
窦理低头查看自己的工牌，显示屏对应克隆体的视角，一片乱糟糟的光影中，短短的手臂奋力从蠕动的墙壁上扯下一片又一片薄膜，再转身将它们扔进背后随意哪个管道始端。黑沉的壁垒随着薄膜撕落露出内部猩红的血肉，克隆体不在乎这些诡异的场景，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本体下达的指令。
“你……那边怎么样？”窦理低声对着工牌询问。
克隆体动作不停，似是完全不理解她的话语，依旧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的工作。
窦理啧了一声，下令吩咐道：“停下手中的工作，沿着你能走的路线一直走下去。”
清晰明了的指令终于让克隆体听懂，他立即将手中的透红薄膜随意扔掉，转过身沿着狭长的小道一路前行。
他的右侧是不停工作着的克隆体们，血红蠕动着的墙壁褪下一层又一层像死皮一样的恶心物体，左侧则联通无数管道，车间中央扩散的光芒透过透明的关闭映照小道内部。克隆体磕磕绊绊越过无数正在工作的同类，将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信息都通过工牌传送回窦理。
……看起来并无太大异常。
窦理皱着眉思索着，心底却止不住地心悸，仔细盘算这个副本目前已知的规则。
产值、晋升与淘汰、克隆体……
杂乱的线索短时间还难以拼接，她暗暗咬牙，再度看向那些鲜血淋漓、放在现实世界绝对卫生标准不合格的‘产品’。
突然间，之前混乱中捕捉到的细节再次浮现脑海，窦理动作一顿。
“怎么了？”对面的魏苏毅小声凑到她耳边询问，两人面对面而立刚好能遮住所有小动作。
窦理沉声，似是有些不好开口般面色纠结：“我在想……那些人类的尸体是否也是产品的一种。”
闻言，魏苏毅倏然睁大眼，又立刻压下震撼装作若无其事的忙碌样：“姐，这种推测决不能告诉别人。”
“我知道。”
窦理隐晦地瞥了眼不远处无人在意的人类尸首，那些仅仅是争斗失败的牺牲者，便已经死了十几人。若是她的猜测正确，接下来的7区会沦为炼狱。
叮铃——！
终于，一小时一轮的结算点到来，窦理的小组总共获得404的总产值。魏苏毅将工牌公开展示给所有队友查看，六双眼睛众目睽睽下，整整404的产值瞬间缩水至101！
“……为什么？！抽成比怎么会这么高！”
率先惊呼出声的是熟练老员工秦星，整个车间内无数角落传来愤恨的辱骂声——
整整75%的抽成！周扒皮都没这么黑！
“我记得论坛上写的抽成是50%。”魏苏毅看向窦理。
窦理垂眼沉思了一会儿，打开光脑进入通讯界面，新加的好友卫昭然正处于最显眼的上方。
－窦理：你这轮获得的产值增加了？
－卫昭然：卧槽大佬？？
－卫昭然：没啊，还是那么多。
对方依然悠闲自在的语气让窦理心底一沉，外面竟然还没察觉异变吗？
……不，绝对察觉到了。
不过短瞬间她便否定之前的猜测，可怖暴增的抽成比例明晃晃摆在眼前，至少官方管理层上层人员绝对已经知道消息，并通过某种手段调整了抽成比。
她们这些非官方的散人是首先被大刀阔斧增加剥削的对象。
窦理沉沉吐出一口气。
社会发展了近千年，生产部门与职能部门之间的分配比关系还是如此畸形。
－窦理：是吗，我看到生产区管理员这轮获得的产值翻了倍？多了60几。
－卫昭然：？？？艹？这哪是翻倍，这是我四倍多啊！不想干了，大佬联系我是看中我啥了嘛~
－窦理：等我有空再去找你。
－卫昭然：（恭候.jpg）
套完话，窦理将视线转回魏苏毅工牌上显示的产值：“你们五人每人20。”
“姐？！”
魏苏毅率先第一个不同意，但立刻被窦理按了回去：“我们小组的产值绝不是最末t尾一批，放心。”
“……虽然我们来时便不愿碰到自私自利给自己分大头的组长。”突然，七七插话到，“但我们也不接受你自我牺牲的施舍。”
“平分。”她身后的阿铮甩了甩手上的金属球拍，两人想法一致，“公平公正，符合APP宗旨。”
闻言，窦理无奈，甚至笑出了声：“现在平分只会造成最坏的结果。”
“苏毅。”她语气骤然严肃，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威压，“时间不多，抓紧。”
魏苏毅死死攥紧拳头，但她已经被窦理托付信任拿到小组长位置，就理应遵从她的命令安排……上一个副本那般无解的难度下，姐姐都能找到生的出路。
“……好。”最终她妥协了，手指操作将产值按照窦理的分发逐一配给。
星姐挠着脑袋神色纠结，七七和阿铮面面相觑，三人的任务栏很快显示各增加了20的产值完成度。
可怜兮兮的1/9999挂在窦理的APP主页任务栏上，但她毫不在意地只是瞥了一眼便关闭光脑：“不用担心，这不是保5舍1，这是留5保1。”
“就算真的有事，整个小组一定也是我存活率最高。”窦理平静地扫视过每一个人，言语中是绝对的自信。
【滋滋……7区优秀晋升10%，末位淘汰10%。】
许久未有动静的广播声再次响起，宣告令人胆战的淘汰率。窦理还以为上次杂音过后广播已经损坏，没想到竟然还在继续苦苦坚持。
20%的占比，约莫要清出30组……差不多就是将莫名被塞进车间内的多余小组数量全数清理。
窦理思索着，仰头看向上方，视线似是透过层层钢架楼板凝望位处车间顶层的管理处。
只有人才会如此迅速变通。
此时此刻，她终于彻底确认这个副本中一直被模糊混淆的最关键信息
——副本运行的规则有两套。
一套是本质，类似披萨店副本、被APP确认的底层规则逻辑；另一套是人类在原规则上加持，便于官方组织控制副本、生产装备的增补规则。
这是官方控制数百年的副本。
窦理沉沉吐出一口气，视线扫过场内每一名操作员。
在宣布淘汰率的瞬间，底层大半小组都面色难看，广播声还在不正常的滋滋作响，可完全盖不住四周窸窸窣窣愈发强烈的诡异爬行声。
每一支被标记淘汰的小组内所有人胸前工牌闪烁暗红光芒，无数或纤细或粗壮的血色触手率先卷起最外围的队伍，那守在包装袋区的几只报团散队首当其冲，连一丝反抗都没有，不过转瞬间便被触手吞噬！
末位淘汰规则大变！
所有人都无比骇然，为求生、为复仇的混乱大战彻底爆发！血红触手无情追逐淘汰小组，令人眼花缭乱的异能攻击如烟火般转瞬即逝，他们本就是抢不过产值、实力较弱的团队，挣扎如蚍蜉撼树，不过片刻那些无解的触手便将他们吞噬大半。
窦理不过震惊刹那便立刻动身，小心翼翼凑到仅存还在茍延残喘的淘汰小组旁，暗暗观察所谓标记的含义。
闪烁暗红的电子工牌并非彻底看不清，甚至貌似……字符有所变化？
她更加凑近了些，浓厚令人作呕的腥气扑鼻而来，有她整个人那般粗壮的血肉触手不过跟她擦肩而过，追逐向另一边逃窜的几人。
“妈的，老子就算死也要拖上几个！”
尖头闪烁阴毒寒光的冷箭突然朝窦理攻击而来，她迅速反应躲避大半，但一旁爬行满地的触手硬生生挡住她的路，莫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令她稍许卡顿。但不过就这片刻，一支冷箭已然近在咫尺，在窦理擡手举起猩红匕首准备硬抗之时，一道寒冰组成的墙体突然在眼前竖起！
尖锐的全金属暗箭刺入厚重的冰块，通透发绿的毒液从箭头迸发，顺着冰块裂隙弥散开来。
“……寒小姐？”窦理擡头看向不远处高冷环臂伫立的女子，“谢谢。”
寒干大力咬碎嘴里的碎冰，横眉不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一点箭都躲不开。”
窦理：“……”
她踹了下地上还在蠕动爬行的血肉触手，附着厚厚寒冰的长靴脚底满是恶心粘腻感，随着触手蠕动，不少暗红色的血液剐蹭到她的鞋上。
窦理站起身，那边想要拉垫背偷袭她们的小组已经被触手彻底吞没，眼下此处的大小触手们都恢复较为平静的状态，慢悠悠往四周回缩。她看向一脸烦躁、不断咀嚼冰块的寒干，试探性问到：“寒小姐是发现了什么？”
寒干瞥了她一眼，直接说出自己推测的情报：“被这些吃掉的人并没有死。”
“副本杀人规则从来简明，直接杀完了事，越复杂的规则越有猫腻。”作为久经副本的老手，寒干已经摸透大部分规则。
窦理了然点头，眼前慷慨分享情报的寒干所谓何意她也知晓：“那些人工作牌上区位变了。”
“变成什么？”寒干毫不意外。
“2区，从7区到2区。”
窦理擡头，透过金属楼板望向立体流水线顶层，寒干也很快跟上她的节奏：“虽然不知为何跳过1区，但大概率……6区淘汰小组也进来了。”
末位淘汰规则变化，到达结算点后，各区人员开始流转。
原本的晋升就是往前，如今的淘汰……是向后区流动。
那么，顺时针流动的淘汰小组会遭遇什么？
这轮获得的产值根本无法升层，能人为调动的抽成比和淘汰比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窦理抿唇沉思。
但至少失败后不是必定的死亡，只要还能生还，就有翻盘的余地。
突然，她愣了下，转头看向寒干：“寒小姐，您为何要直接找我合作？”
寒干嗤了声，拿出自己的工牌，明晃晃的0点产值在窦理眼前晃了晃：“随便加的组，不小心被坑了。”
窦理：“？”
以寒干的武力竟然不能逼迫硬抢吗？
她转头看向寒干所在小组的方向，愕然发现不知何时六人小组只剩五人，原本的组长竟然不知所踪！
“啧，APP给予的天赋异能诡异繁多，不小心着了到而已。”
寒干也没想到随意来一趟搞点东西就能遇上这倒霉事，作为混进来的孤狼，当时懒得抢小组长位置，现在也懒得再悔恨当初，精力聚集现在寻找后续出路。
产值被组长把持，组长整个人消失，甚至一点施舍都不留。比起他们明面上的处境，窦理心底更为沉重——之前好不容易构建起的三组互相制衡报团的局面荡然无存。
“这轮我们都不会留在原地白干。”寒干细长的眼扫过全场蠢蠢欲动的人们，触手已然清理掉所有淘汰小组，拥挤的底层勉强恢复原本有序的模样，“我要去探索，一起吗，反正接下来一轮没那么多人抢产值。”
孤狼玩家难得发出邀请。
“不。”不同于寒干那般气定神闲，掌握更多信息的窦理脸色铁黑，“接下来还会投放更多新小组。”
闻言，寒干先是愣了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窦理的意思：“你们内部到底还有什么消息？”
“副本外面的人还在源源不断涌入，现如今另一条加入管理层的路很可能已经封死。”
窦理迅速讲述完自己的推测，一轮短暂的休息时间已然到达极限。
随着倒计时彻底归零，好不容易空旷下来的车间底层再度出现无数新小组，堆在入口处挤挤挨挨的新操作员们眼神迷茫，与站在血腥无比车间内的老员工们相对而立。
“……这鬼地方到底还要塞多少人？！”寒干绷不住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