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红白喜事(2/2)
马小蕾想着刚刚村长的话:接牌位必须得是死者的兄弟姐妹才行。
所以“姐妹”可以,“兄弟”也行咯?
想到这里,马小蕾立马将手指向自己的哥哥,用手势示意:“我还有个哥哥,他非常优秀,是天底下最听话的儿子了,你们可以认我哥哥做干儿子。”
马小蕾表情虚浮地夸着自己的哥哥。这种夸奖当然并不是出于真心,她只是想试试。
以她父母的偏心程度,但凡有什么好东西,肯定都是分给她哥哥的,哪里轮得到她。
如果这事不分给他哥,那么,她很怀疑这件事好不到哪里去。
她想要看看父母怎么说。
大约是看到她夸哥哥,父母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难得耐心地打手势解释道:“薛叔、薛婶自己生的就是儿子,所以现在想要认一个干女儿,好凑一个儿女双全。”
村长:“认亲这事儿也是要讲究缘分的。村里你们这些孩子的照片我都给他们看过,男孩女孩都有,你哥哥的照片他们也看了,最后他们还是挑了你,你最合他们眼缘。”
薛姓夫妻连连点头。
等村长说完,薛婶也对着马小蕾打起了手势:“我们一看到你的照片就觉得喜欢、亲近,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当年生的是一个女孩,一定就是像你这样可爱。”
马小蕾没有想到这两个外乡人居然也会手语,他们也不会说话吗?
她莫名觉得这两人不像哑巴,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为了回到村子,十分努力。虽然不是很熟练,但能看出来这两人在尽力模仿,几乎要跟村里人一样了。
或许这两人的祖上真的是他们四树村的吧。
因为这段流利的哑语,马小蕾不再认为这两夫妻是外乡人。
薛婶打完手势后,将凳子移了过来,亲昵地握住了马小蕾的手。
马小蕾不太习惯陌生人的触碰,想要抽手。可,碰到薛婶手的那一刻,她莫名停住了撤手的动作。
薛婶的手不大,但却很暖,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熨帖。
最重要的是薛婶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满都是关爱和喜欢。
马小蕾并不感觉讨厌。大约是薛婶的眼神太过真挚了,就好像薛婶真的是自己多年未见的挚亲。
薛叔也紧接着搬着凳子坐了过来。
薛叔同样会手语,他比划着:“你放心,我们只是想认你做干女儿,不会让你离开家的。只有今天一天,需要麻烦你帮忙把我们儿子的牌位接过来。”
接着,薛叔抽出了一个红色的钱包放在马小蕾的手上,继续比划着:“这是给你的帮忙红包。”
薛婶跟着比划道:“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马小蕾感受了一下手中的重量,挺沉。她低头瞥了眼,钱包很厚,鼓鼓囊囊的,几乎要将红色纸袋撑裂。
而且,从红色纸袋撑开的缝隙里,能看到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红色票子,全都是100块!
这得是多少钱呐?!
马小蕾过年的时候也会收到红包,但通常里面只有一张,多的才是100块,少的只有10块。薄薄一张纸,放在红色纸袋里,几乎都摸不出来。
而且,那红包转头就会被父母收走。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了父母。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席的缘故,她父母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母亲笑眯眯地比划着:“给你你就拿着吧。”
父亲也打手势:“这是干爹、干妈包给你的钱,我们不会拿的,你自己收着。”
听到这话,马小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有一丝的心动。
马小蕾将红包放到桌下,想要拆开偷偷看一眼红包里有多少钱。
但她还没来得及动手,父亲就拍开了她的手。进祠堂后对她格外宽松的父母第一次严肃地管教了他。
马父打手势教训:“哪有在别人面前拆红包的,没礼貌!”
马母跟着补充:“在红白喜事结束之前不能拆红包,不吉利,事办完了,晚上回去才能拆,记住了吗?”
马小蕾有些不情愿地点头。
桌上这么多人盯着,她只好隔着红色纸皮摸了摸里面的钱。
很厚一叠,她都快要握不住。
有一万块钱吗?
如果真有,对于马小蕾来说这就是一笔巨款了,她或许可以偷偷拿着这笔钱,离开村子。
就在马小蕾犹豫的当口,村长已经张罗开了。
“那我们就在这办个认亲仪式,简单一点,就在祠堂办吧,古树做见证。”
等马小蕾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大家拽着来到了祠堂前。
马家父母迫不及待地按着马小蕾在祠堂前磕了一个头。
马小蕾擡起头,正对上案板上的四颗树瘤。
球形的树瘤上长满了形状怪异的凸起。马小蕾在村里出生,从小就看着这四棵古树,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就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莫名一颤。
擡眼的那一瞬间,她恍惚间感觉自己像是对上了……四只眼睛!
她稍稍定睛。
褐红色的案台上摆着的依旧是那四颗树瘤。
很快,父母又拽着她调转方向。
转过身体,她看到了那对薛姓夫妻。
那对薛姓夫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端坐到了祠堂侧面的椅子上。
父母按着马小蕾的头又要去拜薛姓夫妻。
马小蕾梗着脖子有些不情愿。
但就在这时,她瞥见薛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大红包,似乎比刚刚那叠更厚。
显然,只要她磕一个头,这个钱包就属于她了!
马小蕾的心动又增加了一分。
如果再加上这个红包,足够她逃离村子了吧?
绝对够了!
“可以逃离四树村”这个诱惑太大,马小蕾一直梗着的脖子软了一分,马父马母加大力度,按着她的头,磕了下去。
“砰!”磕头声落地。
薛姓夫妻一直盯着马小蕾,表情十分紧张,连呼吸都停住了,随着这一生磕头声响起,两夫妻终于松了一口气。
薛婶立马将大红包递到了马小蕾的手上。
马小蕾摸着这两个厚厚的钱包,暗暗咬牙,决定博一把。
如果真的只是接牌位,她胆子向来很大,村里老人死亡半白事她是见过的,她一点不怕。
况且,跟她手中这两叠厚厚的红包比起来,接牌位的活根本就算不上重。
如果……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父母。
如果是她父母在卖女儿……
她低头想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她也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逃出村子。
她从小就跑得快,她一定可以跑得掉的,没什么可怕的!
她在思考的时候,马家父母已经拽着她的手完成了这项认亲仪式的最后一项。
父亲压着她的手,母亲拿着小刀在她的左手食指上割了一道口子。
痛!
十指连心,钻心的疼打断了马小蕾的思考。
村长拿着碗,接住了从她食指上留下来的血。
与此同时,薛叔和薛婶也割开手指,各自滴了一滴血进碗里。
这是滴血认亲吗?
不对啊,他们只是认干女儿,哪里需要滴血认亲呢?
马小蕾被这个古怪的仪式弄得心绪不宁。
接血的碗里放着水,是黑色的泥水,从祠堂的缸子里舀的。红色的血液滴进去,很快就没进了黑色的泥水中。
显然,仪式的最后一步只是为了取一滴血而已,跟滴血认亲毫无关系。
仪式完成,村长擡手将这一碗混了血的水倒在了案台上的树瘤里。
正中午的时间,马小蕾身上的寒毛却莫名竖了起来。
她突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就好像整个仪式中,一直有不知道从哪里产生的眼睛盯着她,而且不止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