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作家冒犯(2/2)
哪怕走到现在,这种可能已经消散不见了,人总是喜欢重复一些明明自己都知道无用的东西。
而这个问题对于现在作为抵达宿舍楼的编辑,一个不了解内情的人来说,是无可厚非的。
正常的,读过书的,见识过世界更多面的人,总会说出这样的问题——对着身处泥潭的人说,你可以站起来摆脱它吗?不要站在泥潭里就好了。
比起泥潭里烂泥的黏腻与恶心,更难的是自救,一步错,步步就错了。
程乐伶突兀地笑了一下:“你说的也对。”
不过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不喜欢的,那就扔掉,喜欢的,就想办法留下来。
于是程乐伶又问了那个问题:“你会在这里呆到写完吗?”
一个二个都这么说,程乐伶明白,书是对顾渝很重要的东西。
“对,”顾渝点头,“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我就离开了。”
程乐伶了然:“它困住了你。”
那就永远被困住就好了,写不完就不能走,永远寻找独属于自己的灵感,在每一个瞬间记录心中的文字,但永不完结。
表面上的程乐伶没什么大反映,轻轻笑了一下:“那祝你顺利。”
他从来不会祝谁顺利。
他的人生里就看不到顺利。
不妨碍这么说,因为社会有时候是依靠谎言构成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
说什么留下来吧,我需要你,都是徒劳的。
就像妈妈跟爸爸说,不要打我了,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
哭泣和示弱只会换来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严重的殴打。
程乐伶不止一次地希望妈妈拿起厨房的刀砍上去,砍到颈动脉的血液乱碰,染红家里破旧掉落的墙皮,砍断打人的手脚,看它们与肢体分别,砍烂那张喋喋不休全是脏话的嘴,再砍穿那大腹便便的肚子,拨开一层层的脂肪和肉,看看里面的内脏是不是红色,最好看看,那颗依旧在跳动的心脏是不是黑色的。
电视剧里不总叫骂着黑心肝的吗?剖出来看看真假。
没有一次,而年幼的自己细弱的手脚,太容易被程刚折断,就算他真的举起了不锈钢的水壶,站在了正在看电视无知无觉躺在沙发上的程刚的背后,也会被那个遍体鳞伤的女人拉回去。
“你疯了吗?他是你爸爸,你在干什么?”
“你这样做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说你?你让我怎么做人,到时候他们都说是我指示的。”
女人一把就将他拉走了,在不开灯的小房间里压低了声音说。
程乐伶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意义在哪里。
一顿早饭吃得算是平淡,大家都心怀鬼胎。
程乐伶并没有什么八卦的习惯,除了必须要说一些话的时候,他很少发言,吃完又开始主动收拾餐桌,哪怕温瑾昀连忙摆手表示不用,可以自己收拾,程乐伶还是依旧做了。
他讨厌母亲的那一套,讨厌程刚在家中那独I裁者一般的态度,谁都要听他的话,可等到程乐伶长大,类似的思想早就暗暗在他的脑子里生根发芽了,连他自己都会潜意识地默认这种就是对的。
给顾渝带早饭,帮忙摆早饭,吃完之后收拾桌子和碗筷,母亲曾经示范过的一切,他都照旧在做,并且也认可——这也是融入的一种方式。
仿佛将这些都亲手做了,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了。
哪怕理性告诉程乐伶根本不可能,传统的一尊一卑的思维就是错的,在相同环境下成长的受到伤害的程乐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同化了一部分。
程乐伶收拾完打算回去,结果温瑾昀主动跟他出来,并且直接拿过了程乐伶手中的垃圾袋。
“我来吧,麻烦你带了早餐又让你丢掉,多不好意思。”温瑾昀十分客气。
对程乐伶来说,示好一般的行为,倒像是在宣示主权,不断告诉程乐伶,他不是其中的一份子。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程乐伶走上楼。
温瑾昀并没有去丢垃圾,反而跟程乐伶一起上楼,程乐伶站在六楼和七楼之间的楼梯上停住,看了眼温瑾昀。
“你现在就要回家吗?可以的话能跟我说说这边的情况吗?”温瑾昀就像看不到程乐伶眼中的拒绝,表现出来的确实是客气,但他要做什么,就要做成什么,并不接受别人的意见,“你知道的,顾渝有些事又不愿意跟人说,我还是想具体了解一下这个地方。”
“你是编辑。”程乐伶冷冷开口。
言下之意,你的工作只是协助顾渝完成作品的创作,并不需要深入顾渝的生活,编辑又不是家人。
“我了解这里,才能更好地辅助顾渝啊。”温瑾昀回以微笑。明显,面前的人是一个人精,他看得懂微表情反映的真实情绪,也听得懂隐晦表达背后的真实含义。
程乐伶说话总是露一点藏一堆,大部分人都觉得没他说话没头没尾,有时候简直像是被程刚打傻了,目前为止,也就顾渝每次都能对上程乐伶的脑回路。
和顾渝给自己的感觉不同,温瑾昀就是知道,却继续客气地冒犯。
“你家就在楼上吧,楼上住户也不是很多?发生那么多事,我想都搬走一大半了。”温瑾昀不像是提着垃圾,而是拿着公文包,越过程乐伶走上了七楼,眼睛看过去,脚步停留在了一间房的门前,回头看程乐伶。
温瑾昀:“你家应该打扫得很干净吧,毕竟你做事都这么有条
理,应该是经常处理这些琐事,顾渝就没这个心,他一工作起来,屋子里就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