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2/2)
郊外、车,还有她。
或许是在差不多的情景,孟遥看起来又太过单薄,闻聿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先前让人查到的那几张照片。
也是在郊区,孟遥站在出租车外,浑身是血,双目无神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实上,有关于过去,孟遥到现在也没有主动跟他提及过,闻聿也就从来没问,担心她会再次受伤。
那边,孟遥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一瞬间,那双浅色的凤眼再次恢复神采,孟遥笑盈盈的过来帮他把东西一起送到车里。
等东西都装好了,孟遥才发现闻聿一直在看着她,但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孟遥歪歪头,“怎么了?”
闻聿不知道他这会眼里已经满是心疼了,他擡手摸了摸孟遥的发心,“刚刚,在想什么?”
孟遥一怔,继而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在想,过去的好像真的过去了。”
她以为自己这么说,闻聿可能会一头雾水。
闻聿却在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眼神温柔的都能化出水来,道:“可以跟我说说吗?”
孟遥意识到了什么,惊讶仰头,“你知道?”
闻聿额头抵着她的,“嗯。抱歉,之前找人调查过你。”
原来如此。
孟遥弯着眼睛摇了摇头,“没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顿了顿,她问:“你真的要听吗?我怕有人听了,又要心疼我心疼到哭了。”
她故意说着玩笑话,来缓和气氛,因为她已经察觉到,闻聿情绪不太对了。
今晚的闻聿,好像放飞了自我,情绪来了,想哭就哭,一点都不带装。
闻聿似乎在做心理准备,好一会儿后,说:“告诉我。遥遥,”他嗓音干涩的叫着她,“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
孟遥心脏颤了颤,闻聿这人,他怎么又犯规啊!
不过,这会时间也太晚了,孟遥就让闻聿先上车,路上讲给他听,还开玩笑的说:没准你半路就哭了,车还是我来开吧。
她对过去的事,越是表现的轻松不在意,闻聿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
“其实,那天是个好日子来着……”孟遥对闻聿这么说。
闻聿紧紧攥着她的一只手,认真听着。
“你也知道,之前黄蕊不是一直压我资源嘛,那个月是我直播以来流水最好的一个月,进了公司流水总榜前五…”
那天开完会,王成刚这铁公鸡还破天荒给她这个被边缘化的人物发了红包,虽然也不算多大吧,但看到黄蕊一脸便秘,孟遥就爽到了。
从奕星出来,有几个马上要合作的同行发微信叫她去对稿,陈程那天正好有事请假,黄蕊肯定是不可能陪她去的,孟遥自己独立惯了,所以就选择自己打车过去。
约好的地方有点距离,打车至少也得半小时。
孟遥那段时间是真的很努力,在资源被打压的那么厉害的前提下,她不靠卷,根本不可能出成绩。
“我那天真的太累了,我觉又浅,就想着稍微睡一会儿应该没事。”
那是个慈眉善目,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的中年司机。
孟遥上车后,对方问了地址,就去和自己的妻子孩子通话了。
“现在想想,我会放松警惕,也有这个原因吧。”
谁会想到,上一秒还在和妻子孩子温馨聊着家长的男人,下一秒就想试图侵犯车上的女乘客…
“我当时睡的确实很浅,感觉有人在…”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眉头紧锁。
闻聿捏着她的那只手又紧了几分,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孟遥就对他摇头,冷笑,“就是再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恶心。”
她睁眼的时候,那人快要摸到,她大腿了。
越是这种危急时刻,她这人就越是冷静,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反抗,而是假装刚醒,不动声色躲开那只咸猪手。
司机见她醒了,不见慌乱,而是笑得满脸褶子的问她:“五千一次,怎么样?”
孟遥当即就断定,这司机怕是个惯犯。
她一边和司机周旋,一边偷偷拨了快捷键。
她的快捷键是闻嘉杨。
她没有选择报警,是因为那时候,她根本没机会告诉警察那么详细的信息,但是闻嘉杨不一样,只要闻嘉杨接了电话,就一定能根据他们两人当时手机上关联的定位找到她。
万幸的是,那天闻嘉杨接了。
只不过,在闻嘉杨赶到前,司机发现孟遥一直在跟他废话,断定这女人心眼不少,按照以往,他已经将人放走了,他这买卖一直都讲究你情我愿。
但孟遥那张脸实在勾人,男人的劣根性,让司机再也把控不住,直接用强。
孟遥这时候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哪怕她后背已经被冷汗渗透了,她脸上依旧神色淡然,在司机扑过来时,直接将包里的防狼喷雾喷了过去!
司机暴跳如雷,孟遥趁机就要去解锁车门逃跑!
谁知那司机反应很快,抓着她的头发就将她砸在了车窗上面,嘴里更是不停地飚着脏话!
当时的情况十分混乱,孟遥只记得,自己最后也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把水果刀,一刀扎进了那个男人的大腿。
鲜血溅的她满脸都是,她头很晕,她明显感觉自己眼前在发黑,或许是她被这男人砸在车窗那几下,砸的她脑震荡了,她觉得自己好累,真的好累…
驾驶座的男人抱着大腿痛苦哀嚎,让孟遥的神志又清醒了几分。
她还不能睡,不能睡的,不能…
利刃刺破掌心,孟遥强迫自己清醒。
忽然间,她听到远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很可惜的是,泪水和鲜血早已糊了她满脸,她什么都看不清。
只听到那人一直在喊她,一直在喊,再然后好像是什么东西被强行破开了。
有人将她抱了起来。
等她被风吹的稍微清醒了一点的时候,就看到闻嘉杨钻进副驾驶在打人。
拳拳到肉,快要把人打死了。
孟遥毫无反应,就这么面无表情看着,突然间,她笑了。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死了才好…
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在不停的回荡。
孟遥的人生中,不止经历过一次这种至暗时刻,第一次被人下药绑到男人床上,她想的是:一起去死吧,一起去死。
第二次被胡守戈差点打死的时候,她在想:打死我,快点打死我…
那天被司机差点侵犯,她那把刀其实不止一次扎进到那个司机的大腿。
一次又一次,直到司机再也不敢动她。
她很冷血的想:死了吗?死了才好。
从前她会选择和对方同归于尽,后面遇的多了,她就想,杀这种恶人,为什么会犯法呢?
她知道,自己这种想法简直就是法外狂徒,可人在绝境中,所有的阴暗面都会爆发。
那天要不是警察来得快,闻嘉杨可能真的就把人那么搞死了,警察把闻嘉杨拉开的时候,闻嘉杨在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转过了身,没看她。
“他那块表,碎了。”孟遥说。
她只看到,闻嘉杨手上那块他很喜欢的腕表,四分五裂,
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刚好,天禾小区也到了。
孟遥将车停在车位,转头对闻聿耸耸肩——
“之后我被那司机告上了法庭,不过老天还是更偏爱我一点,黑匣子里记录了全程,我最后被判定为正当的自我防卫,那司机被判了五年。至于闻嘉杨……”
他恶意伤人,是闻家出面帮他摆平的。
当时闻父闻母并不知道孟遥这么个人物,只知道自己儿子是为了个网红打架伤人,还差点进局子,闻父对这些娱乐圈啊网红圈的多少都有些看不上,那次之后,对网红便更加厌恶。
有些事,其实打从一开始,都是有因果的。
孟遥提到这事,从头到尾除了最开始表现出的恶心,之后就跟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语气无波无澜。
结果一转头,就对上闻聿那张阴沉沉的脸。
偏偏他脸色难看的跟要去亲手杀了那个畜生似的,那双眼睛却泛着红,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
孟遥主动抱住了他,然后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
他肤色本就白,刚刚紧攥着拳头,掌心全是印子。
“好了,我都说了啊,都过去了。我刚才在那边的时候,就在想,郊外其实也没多可怕,反正都有你在嘛。”她是真觉得自己能放下了,虽然对出租车还是会有心理阴影,但她自己有车,这出租车坐不了就不坐。
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么说,闻聿胸口就越是沉闷到喘不上气。
闻聿不敢去想,那时候,她一个人……
她一个人,该有多无助啊。
“对不起…对不起遥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闻聿突然开始一连声的道歉,孟遥无措,“你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闻聿却摇着头,眼泪不断打在她的颈侧,泣不成声:“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很没用?除了对不起,除了告诉你别怕,除了这些,我什么都做不了…遥遥,我…”
闻聿扶着她的肩,雾气蒙蒙的桃花眼,就这么望着她,满是挫败,他薄唇颤抖着,问她:“我…我是不是太小人了?”
这话实在没头没尾,孟遥本该听不懂,但很奇妙,闻聿所有的意思,她都能第一时间get到。
她擡手,轻轻的擦着他眼角的泪,摇着头。
闻聿贴着她的掌心蹭了蹭,像是撒娇的大猫,很乖。
“什么都没做,却轻易得到了你的喜欢。”
“遥遥,我是个小人。”
孟遥觉得眼前的闻聿,或许才是真正的闻聿。
他骨子里,就是个想吃糖,哪怕撒娇耍赖也要吃到的小孩子。
他很执拗,明知在她心里,他一定不是这样,却也要听到她亲口告诉他,他才肯罢休。
孟遥就说:“闻聿,不能这么算的。我们只是在最合适的时候,遇到了彼此。就像我从来没问过你,你的过去,但我知道,过去的你,也一定很辛苦。”话到这里,她故作轻松,“那照你这个说法,是不是,我也是个小人?因为你的过去,我也没有参与啊。”
她这话,让闻聿怔住。
显然,他只想付出,却没想过从她这里得到相应的回报。
孟遥摸着他的脸,温柔道:“闻聿,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啊。我刚刚那个故事,但凡换个男人听到,他们第一反应,一定是问我,那人碰你哪儿了?他有没有得手?哪怕我说未遂,往后这事也会成为他心上一根刺。”
闻聿听到这里,眉头紧拧,骂了句,“那是他们有病。”
孟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闻聿骂人的时候,还真是可爱。
她点头,“你说的对,他们有病。所以啊,你知道自己有多好了吗?”
闻聿被他捧着脸各种揉捏,他也不介意,盯着她,红着眼眶,叹了口气,说:“正常人第一时间,关注的应该是这位女性的安全。我只是比他们正常一点,没你说的那么好,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遥遥。”
孟遥想了想,“那我现在告诉你,这种事,我遇到过不止一次,你会怀疑我已经被人——唔。”
后面的话,被闻聿的吻尽数堵了回去。
男人吻的很凶,亲完还怪她,“你今天看我哭,上瘾了?”
孟遥忍着笑,“哪有啊。不过,看你心疼我,确实挺上瘾的嘿嘿。”
闻聿弹她脑门,“没良心。”
顿了顿,他问:“记得叫什么吗?”
孟遥:“嗯?”
闻聿:“欺负你的人,叫什么。”
孟遥唔了声,“好像是有点印象。”
闻聿闭着眼睛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出来,老公帮你报仇。”
孟遥瞪大眼睛,“你来真的啊?”
闻聿望向她的那双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鸷,让孟遥某一瞬间,幻视了那天在车里打人的闻嘉杨。
要不怎么说,是孪生兄弟。
他们很多地方,其实都很像。
比如,护短。
闻聿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放心,我做事没嘉杨那么冲动。”
孟遥犹豫了一下,把酒店那次和胡守戈那次,都告诉了闻聿。
闻聿听过后,便又吻了过来。
孟遥以为闻聿是心疼她,实际上,闻聿只是不想让她再去想那些糟糕又可怖的回忆。
等到天亮,孟遥醒来的时候,只看到闻聿留在床头的便签,上面写着他去集团开会,让她吃完早餐可以在家拆礼物玩儿。
孟遥这时候还不知道,说好去集团开早会的人,这个时间点,人已经坐在了森海娱乐总裁办。
而森海娱乐的老总王森海,此刻跟个鹌鹑一样,两股战战却还要强撑笑容,卖弄讨好的上前为坐在总裁位置上的男人斟茶。
此时的王森海还不知道,上座这位大人物的来意,倒完茶后,小心翼翼的问:“不知闻总今日大驾光临,是、是为何事?”
就见上座的闻聿,西装革履,靠坐在椅子里,双腿交叠,姿态慵懒闲散,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正有一下没一下转动着左手无名指的那枚情侣对戒。
闻言,他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昨晚我女朋友做了噩梦。”
王森海想骂人!你女朋友做噩梦,关我屁事啊!
闻聿似是并不在意他的想法,眼皮一掀,看死人一般的看向他,对他说:“说来也巧,她这噩梦,跟王总有关。”
王森海身体一僵,本能的就是瞳孔一缩,额上不断有冷汗滚落,竟是被闻聿的气势压迫到大气都不敢出!
但他仍旧搞不明白这闻总到底要做什么!
谁知,下一秒就听到闻聿语气不咸不淡,对他说了十分荒唐的一句话!
他说:“我这趟过来,就是帮她出出梦里那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