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死后的记忆（2/2）
“陛下！息怒！”
“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想要项上的人头了吗？”
那位大胆的学子，跪伏在地上，身体都在颤抖，显然早就听过新皇帝的凶残。
林夕站在一边无奈的摇头，就这胆量还敢如此写，真是老寿星上吊，主动找死！
“是家师嘱咐，要让陛下看到百姓心里之言！”
“你师父是谁？更是胆大包天。”
这么明显的挑衅，让郑冰心里不爽，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故意挑衅他，戳他的肺管子。
“家师名讳上吕，下青山，师父说，如果您问起就让学生带句话给殿下！”
听到那个学生说出吕青山的名字，林夕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崽子平时挺稳重的，怎么公然挑衅郑冰？这是要做什么？
林夕擡头看向郑冰的脸，他现在已经做到喜怒不行于色，如果不是林夕最近都在他身边，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真的以为他完全不在意吕青山这个名字。
“呵呵，你师父是让你送来死，既然如此朕成全你！”
那个学子见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反而直起身体，虽然还是忍不住害怕的颤抖，但是比刚才那惊弓之鸟的样子好多了。
“陛下，老师说您最是刚正不阿，是非分明，有容人之量，学不来昏君的作风，才有如此的清明世界，他说你会听他说什么？”
郑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笑起来，“倒是大胆。”
其他人听的心惊胆战，不知道说的是谁？
林夕却听出郑冰不是说眼前的徒孙，而是说吕青山，吕青山这孩子就是个犟种，还是个胆大包天的犟种，一贯大胆，敢想敢干。
“说吧，他要你带什么话？”
那学生听到郑冰如此问，悄悄松了一口气，差点他以为自己就死在这里了。
赶紧回答问题，“师父说，陛下可还记得您欠一条人命！”
“啪！”
郑冰拍案而起，声音大的所有人一惊，纷纷求饶。
“陛下息怒，陛下恕罪！”
齐刷刷的上呼声，在殿内回荡，林夕却笑了，他这大徒弟还是一贯的喜欢戳肺管子。
郑冰的目光稍微移动，落到了林夕的身上，林夕皱眉，他果然能看到自己，只是似乎是偶尔能看到，比如现在。
林夕淡定竖起一根中指，给郑冰一个羞辱的手势，看到郑冰瞬间僵在原地，又开心的笑起来，死了也有好处，起码不能再死一次了。
郑冰眼神明了又暗，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这升腾起来的怒气却发作不下去，郑冰转身甩袖子走人，留下一群大臣学子不知道该如何做。
最后还是副主考官嘱咐他们暂且退下，今天殿试结束。
看着众人退场，很多人离那个学生远远的，生怕被连累，林夕还想再看一看，就被一股力量带着跟郑冰离开了。
最后那个吕青山的徒弟选为状元，看在以往的交情，还有就是郑冰会拉拢人心，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爱才之心，让天下学子都觉得皇帝宽宏大度。
中举学子进入到大殿觐见的时候，郑冰难得让他站起来，直面天颜，林夕清晰的看到郑冰僵硬了一下。
“呵呵！”
林夕嗤笑出声，这徒弟选的好，一身状元的红袍，站在那里，倒有几分他当年的意气风发，郑冰是想到当年的事情了吧。
回到宫殿，挥退所有伺候的人，郑冰叹一口气，靠在龙椅的后背上，自然自语。
“朕是老了，竟然频频想起之前的种种。”
“你是心中有愧！哪里是老了。”
郑冰突然看向林夕的方向，“林夕，你到底是真的成了鬼缠在我身边，还是我的幻象，为什么我能听到你说话？”
林夕心惊了一下，却明白这应该不是郑冰第一次听到自己说话，只是从来不相信是见鬼了，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象了。
林夕嘲笑，“呵呵，你还是一贯的会自欺欺人！”
郑冰惨笑大方承认，“是啊，我惯会自欺欺人，你怨我吗？”
林夕摇头，他自己的选择，就要承担选择的后果，“他不怨！”
郑冰被安慰道，继续追问，“你恨我吗？”
林夕笑的有些无奈，“不恨，我喜欢你啊！”
“真好，你喜欢我，我知道。只是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所以我累了，不想喜欢你了。”
林夕坦诚的说道，爱一个人太累，尤其是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更累，他想放手了，不爱了，也许就不累了。
“我不允许！”
郑冰像是被戳了痛脚，声音一下提高，林夕却没再回答，说多少都没有用，他决定的事情从来很难更改，就像曾经决定爱他这件事。
“你听到了吗？我不允许，不管我喜不喜欢你，你都要喜欢我！你听到了吗？说话啊！你既然是我的幻象，你该回答我，不会离开，不会放手。”
林夕冷静的看着郑冰突然歇斯底里的发脾气。
郑冰的吵闹声引来了护卫和太监，以为有刺客潜入，进来才发现是郑冰在发脾气，还是大发雷霆，将桌上的东西都砸了，地上一片狼藉。
侍卫太监宫女跪了一地，颤抖着请罪，不知道这位陛下又哪里不痛快了。
林夕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发脾气，看着他收敛脾气让人收拾，真是人老了，要是以前，郑冰不会管有没有人，依然会发脾气，将心中的郁气都发泄出来，现在会隐藏收敛情绪了。
没多久，郑冰就偷偷的出宫了，带着两个大内高手，当然如果不是护卫强烈要求，他是不会带这些人的。
一路出了京城，熟悉的路线，熟悉的村落出现在眼前，路过那片桃花林的时候，林夕突然升起感慨。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随着路上遇到的陌生人脸，一张张年轻陌生的脸，林夕又忍不住感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里是他的家乡，却也改了模样。
进入林夕的小院，房子依然是那个房子，侧面加盖了两间，院子里的花草更多了，之前苏景最爱在院子里种菜。
现在都是花草，现在应该是二徒弟蓝润的手笔，那家伙喜欢附庸风雅，喜欢种些花花草草。
如果蓝润知道林夕如此吐槽他，会毫不客气给他揭老底，光说他附庸风雅，外面那成片的桃林是谁种的？就不附庸风雅了？
没错外面那片巨大的桃花林，是林夕自己种的，就是为了赏桃花，林夕说这叫雅趣，这三个徒弟，也就老二学了几分，其他两个都是土老帽，完全没长风雅的那根弦。
郑冰熟门熟路的来到门口，不用他敲门，已经有护卫去敲门了，开门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看着十来岁，看到外面的人，转身就跑。
嘴里大呼小叫的冲里面喊道，“师父，师伯，人来了！真的来了！”
郑冰不在意的挥挥手，示意护卫跟在后面，进入到这熟悉又好久没来的地方，他向着之前林夕住的地方走去。
蓝润从旁边的屋子走出来，阻拦他，“你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郑冰转头看向蓝润，依然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国子监祭酒，一身青色直缀，看向郑冰的表情无喜无悲，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的。
“你们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这时候蓝润脸上闪过淡淡的忧伤，“我不想见你，可是青山说，他有话和你说，想要见一见你，跟我来吧。”
蓝润带着他到另一边加建的小屋，吕青山他们住在这边。
郑冰推门进去，就问道浓重的药味，是那种长期服药的熏染的味道，久久散不去，侵染的到处都是这个味道。
蓝润一片淡然，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走进去，将窗幔拉开，里面躺着消瘦的有些脱相的吕青山，和记忆中那个阳光，健硕，喜欢憨憨笑起来的吕青山完全不一样。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夕见到养大的徒弟变成如此样子，忍不住冲过去查看，脸上都是心疼。
郑冰不忍的皱眉，“这是病了？我让御医过来看看。”
“没用的，我是身体出现问题，当初我早就该死了，落下山崖那次就应该死了，能活这么多年，已经是赚了。”
郑冰听吕青山有气无力的话，抿着唇良久没有说话。
蓝润将吕青山扶起来，塞上一个软软的靠枕，然后才解释，“他之前那次山崖落下来，已经伤了根本，神医断定他活不过十年，只是师父不相信，一直找各种好药保养，这些年想了各种办法，依然每况愈下，最近都无法站立了。”
自从那次发现阴谋，被追杀掉下山崖，浑身骨头摔碎多少？医治好，也留下病根，他们早有准备。
只是师父不认命，一直找名医，找药材让人给吕青山看，也确实有些效果，只是师父死以后，他们安居一隅，加上林夕死了，还是皇帝言语里的禁忌。
上行下效，多种情况影响，他们想要再找名医就困难些，现在也快到了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