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爱我(2/2)
可惜人世间没有完美无缺的东西,人长时间服用这种药,会产生耐受性,直至无用为止。
最近吃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宋杲遇担心自己熬不过预产期。
他心理素质糟透了,一旦脱离药物的控制,寻死觅活的情况一定不在少数。
他的命轻如鸿毛,不值钱。但宋杲不一样,是鲜活生动的人,他不想带孩子一起死。
相依为命的两个生命体一直绑定在一起,载体口口声声说着要活下去,意志力却率先突出重围:
它要遁入黑暗,要解脱,要以死相逼。
宋杲遇揉了揉抽痛的眉心,点清包里的药,一共十一片,根本不够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
怎么办呢?
暂时想不出能解脱困境的好办法,宋杲遇拐进杂物间拿了一把扫帚,转移注意力。
经过近几个星期的反复试验,他对自己情绪崩坏,有了初步的认识。
崩溃的前提是胡思乱想,尤其是关于颜序酌的事情。
病因在Alpha,吃什么药都是徒劳,根治不了。
宋杲遇拖着扫把关门,严丝合缝的设计居然合不拢了,他推开门,吱嘎响,定睛一瞧,障碍物居然是一把钥匙。
银白色的钥匙大大方方地摆在门缝,宋杲遇蹲下身将它捡了起来,不是开门的钥匙,是打开百宝箱的钥匙。
他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东西,这是颜序酌的生日礼物。
准确来说是乔与舟送给颜序酌的生日礼物,至于是哪一年的礼物,宋杲遇记不太清了。
他拆开那一堆陈年旧物摆在卧室的柜子上,又被物品的真正主人搬到杂物间。
旧事旧物,一概封闭起来。
任性踏出的名为伴侣之间分忧解难的荒唐行为,被Alpha悄无声息的举动逼回原位。
自以为是相知相爱到不可分离的共同体,他们幸福美满,无话不谈。
宋杲遇幻想能够替颜序酌分担痛苦,消化悲哀,其实不过是一厢情愿。
他从未走进过颜序酌的心房,或许是颜序酌根本没打开过心扉。
一秒都没有。
自始至终,宋杲遇沉迷在颜序酌扮演的深情苦爱里。
心脏趋于骤停,宋杲遇把钥匙丢回屋,沉闷的动静激起一阵涟漪,手伸进口袋,他扳开闭合的盒子,拿出一粒药,放进嘴,咀嚼。
苦涩,难吃。
不知是药效挥发过快,还是心情起伏太大,他今天老是控制不住游思妄想。
药丸碎成粉末,分散在口腔周围,苦得宋杲遇直皱眉。
情绪和药一样,小小一点,掀起狂风骤雨,让人无法忽略。一丁点细枝末节的迹象,宋杲遇能翻出新天地。
回卧室的路上,他提不起精神,像个无业游民晃晃悠悠地四处游荡。
不知不觉走到了实验室门口,他东张西望地看向紧闭的大门,总觉得很奇怪。
奇怪的不是防盗门,而是那堵墙。
一堵白花花的墙壁将实验室和走廊隔开,宋杲遇擡手按压那堵墙。
实心,由混凝土浇灌。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这里应该有道门,不是防盗门,而是普通上锁的铁门。
沿着墙壁一路向前,没有门,墙壁浑然一体。
困惑的思绪占满全身,宋杲遇摩挲着水泥墙。
“你在找什么?”
宋杲遇将举起的手,放到腰间,对气息不稳的颜序酌说:“门。”
“我荡平了。”颜序酌把他手里的扫把扔了,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你觉得我会把危险放在身边?”
手里的禁锢感明显,宋杲遇晃了晃手臂,Alpha无动于衷,手劲不松反重。
刚吃完药的大脑略显迟钝,宋杲遇仍旧觉得疑惑,“可这个危险陪了你十几年,最不可控的时候你都没想过消灭它,为什么现在要收拾它。”
消失的那道门,是颜序酌小时候被绑架带进的小房间,同样也是他注射致幻剂的地方。
存在那么久的黑色地带,已经不具备威胁。如今只是个承载过噩梦的不毛之地,颜序酌为什么要修建高墙将其铲平,宋杲遇不理解,“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
“坏事?”颜序酌挑眉一笑,“我乐意将童年噩梦消灭,这算坏事?”
Alpha神情凝重,宋杲遇看不出一丝假装,他思考半秒说:“我不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待考量,不是眼见为实,需要思前想后。”
颜序酌的眼睛闪烁,如同黑夜的月亮,明亮透彻,“老婆,你确定不是在夸我?”
夸你?想打你还差不多。
“颜序酌。”宋杲遇停顿几秒,无奈地说,“正常一点。”
颜序酌的呼吸靠近,宋杲遇的音调淹没在嘴边,皮肤表面的湿热愈演愈烈,来势凶猛难以承受,他推着颜序酌的肩膀,“慢,慢点。”
Alpha吐出混着呼吸的气音,“慢不了。”
话毕,滚热的气息由上而下,抵达后脖颈,尖锐的牙齿穿破表皮,痛感弥漫。
源源不断的栎叶杜鹃信息素在宋杲遇体内四处奔走,胎儿像是感受到信息素交融,在他肚子里踢来踢去,开心地手舞足蹈。
两种痛感并存,宋杲遇有气无力地推着颜序酌,对方捉住他的手,牢牢地锁在胸膛前,由浅入深的吻一遍遍划过腺体。
“老婆,你看。”颜序酌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肚子,上上下下,乐此不疲,他说,“宋杳很喜欢我。”
天气不算炎热,也称不上寒冷,宋杲遇却因此话,如坠冰窖,冷汗直冒。
“害怕?”颜序酌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脊,“爱屋及乌,我爱你老婆。”
告白是脸红心跳的瞬间,宋杲遇确实心跳如打鼓,咚咚咚,声音大,一次比一次持久。
他不是对Alpha的表白心动,而是知晓Alpha潜在的意思。
最懂如何拿捏他的人,非颜序酌莫属。
Alpha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是爱屋及乌,是鱼死网破的一条船上的蚂蚱。
他离开颜序酌,颜序酌必定不过对宋杲好。
宋杳只是Alpha用于限制宋杲遇,留在自己身边的筹码而已。
血缘、亲情在颜序酌眼里不过是棋盘里的棋子,重不重要取决于得到的回报是多少。
宋杲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颜序酌就是无情的混蛋,他一直都知道。
次次明白,会会上当受骗。
汗被凉风吹刮,冷得牙齿打颤,他哆嗦地说:“颜序酌,他是你的孩子。”
搪塞良久,犹豫不决,宋杲遇终究还是想和Alpha讲道理,讨论人情世故。
“你要学会爱他,他是活生生的人,留着你和我血液的新生命,不是你控制我的工具。”
说到最后,语气止不住地哽咽。
颜序酌捧着他的脸,愁眉不展地抿唇。
“因为你的存在才会有他,不要本末倒置。”
荒谬绝伦的言论,宋杲遇抚上Alpha的手掌,以理服人:“因我存在,不应该由我定义,他是他本身,是他自己。”
颜序酌淡笑不语,用不轻不重的力度捏着他的手心,语气轻松,他说:“那我现在把宝宝杀掉可以吗?”
瞳孔瞬间放大,宋杲遇止不住地往后推,声音里夹带惶恐不安,“不行……不要。”
“你看。”颜序酌大步向前,抱住他,“他不由你定义?可他现在就是个长出手脚的胚胎,不算人,你的身体健康评估决定了他是否可以存活。”
颜序酌义正词严的模样不像是威逼,宋杲遇大口喘着气,他被Alpha困在浓郁的杜鹃花信息素怀抱里感到呼吸不畅。
字眼中带着抽泣,他懊恼不已,不该和Alpha讲道理。
他前进后退都是死局,颜序酌遍地是逢生之路。
“颜序酌,不要逼我,我要他,你了解我,孩子没了,我们一起死了去陪他。”
宋杲遇很少有这么偏激的时刻,他吸了吸鼻子,日日耳濡目染,学坏了。
颜序酌眉头紧锁,小心翼翼把他额前因汗水打湿的头发拨至脑后,弄完,两人额头相碰。
许久,Alpha从容一笑,话语在不到几毫米的距离内飘荡:
“没有逼你,自己身体的健康情况自己知道,你的身体不好是事实。西区基地战争频繁不适合养胎,主城不一样,颜家眼线众多,一点异动,牵连甚广,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你需要暂时留在这里,我是在为你着想。”
听到这里,一股气流憋在胸口出不来,指甲嵌入掌心,宋杲遇擡手扇了Alpha一耳光。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
颜序酌舌头抵着红肿的脸,转正头,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消气了?”
宋杲遇怒目而视,无耻之徒多不胜数,颜序酌摘得榜首。
不用故意气他,他会听从Alpha的安排。
一厢情愿地当傻子,不是真的想,是没办法。
逃不出Alpha设计的圈套,他早已说服自己不再从爱恨里追究出什么为真,什么是假。
偏偏事与愿违,Alpha喜欢把罪恶美化、升华,把自己放在单纯,一心为他的苦情角色当中。
卑鄙无耻,彻彻底底的PUA大师。
宋杲遇闷头向前走,颜序酌握住他的手,将人拽回,他听到头顶传来Alpha的大言不惭:“没消气,再打。”
麻酥酥的触感再度包裹掌心,宋杲遇握成拳头,往后来,他吼道:“颜序酌你到底想干什么?家暴犯法,这是新的威胁我的办法?”
“不是,你打我,是我活该。”
宋杲遇忍不住点头,心情舒畅得不得了。就算是吵架,他也有种Alpha终于有自知之明的感怀。
不可思议,受用半生,这句话起码够他开心好久。
喜悦的情绪上头快,下头更快,宋杲遇吞了口口水,不免有些许怀疑,Alpha肯定又憋了什么大招数。
“你,你,不要给一巴掌再给颗糖。”
“你说早了,笨蛋。”颜序酌重新牵起他的手,慢悠悠地往外走,“我不是好人,但没办法,我太害怕失去你了,你和我的观念不同,我不强势,你一定会离我远去。”
宋杲遇单手堵住耳朵,权当没听见,Alpha说不出好话,十句话,十一个坑,他恶狠狠地说:“打住,你只说你今天的目的就行,别扯那些乱七八糟没用的话题,道理我懂,可是我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Alpha的手劲真大,他疼得叫出了声。
颜序酌见状,减小力度,他说:“怕你像现在一样多想,我真的只是担心你在西区基地的安全问题,回主城,颜家也称不上最安全地界。”
来来回回,说一大串铺垫,没说到正点上,宋杲遇问:“所以呢?你要把我藏到那个荒无人烟的角落?”
颜序酌说出的地方,宋杲遇认认真真听了两遍才确认。
他吃惊地看着Alpha,“你不怕我跟他跑了?”
“怕。”颜序酌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和他跑了,我把他的骨灰撒到下水道。”
“你敢!”宋杲遇原地跺脚,“颜序酌你敢伤害常时,我们两个必须死一个。”
咄咄逼人的嘴巴前袭来掌心,颜序酌捏着他的颧骨,不让他说话。
“不要天天把死挂在嘴边。”
“字谣泥布桑海喔在乎的人。”
手指间气鼓鼓的脸庞,可爱、漂亮,将颜序酌燃起的醋意消退不少,他说:“只要你一直爱我。”
只要有爱,万事皆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