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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赎身第七十一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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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赎身第七十一天

沈司宁回头, 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头发花白,身边跟着一位妙龄女子。

含蓄有礼, 却并不言语。

只安静跟在老者身后,规规矩矩的。

莫琅行动迟缓,慢行至沈司宁面前,透过外套细看旗袍上的纹路。

“冒昧打扰,这件旗袍……”

莫琅话说一半, 扭头剧烈咳起来。

莫清月面露担忧,扶着莫琅递去方巾。

裴聿耐着性子等,怕沈司宁冷, 单手搂紧她的细腰,将外套贴紧后背。

等莫琅顺过气儿才主动说:“我太太身上穿的旗袍, 的确是您父亲临终前的遗作。”

莫琅眼睛盯着露出的旗袍面料,眼底夹杂许多晦涩。

“我只在他工作室的照片中,看到过这件旗袍,没曾想这么多年过去,还有再见它的机会。”

他父亲每一件出手的旗袍都会清楚记载尺寸参数, 买家信息,并会留下买主穿旗袍的照片作纪念。

只是当年父亲匆忙离世,只留下了一张旗袍刚做成的壁挂图, 没有买主的任何信息。

一直是莫琅这么多年的遗憾, 他想完善父亲留下的那本工作手册。

莫氏一族是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做旗袍发家的,自那以后便代代相传。

到了莫琅这一代, 已经是国内很有威望的存在。

纯手工制的旗袍, 会在内里绣上莫氏独有的标志。

两个世纪以来,贵族家的夫人小姐几乎都在他们氏族专门定做旗袍。

那时他们还是大家族, 家大业大,如今就只剩莫琅还在坚持。

当时莫琅父亲身体渐弱,一年最多接十笔订单,沈司宁身上这件恰好是他最后一件遗作。

莫琅能在纽约见到,很难不激动。

“裴总,请问能否移步室内详谈?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裴聿思索半晌,倒是想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可以。”

秦晟他们散场出来,远远便瞧见出口那站着的沈司宁和裴聿。

周昕:“头发都白了,盯着沈司宁都移不开眼,她还真是魅力十足。”

秦秉文再度甩开周昕的手。

“蠢货。”

“秦秉文,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可惜,爸妈不会同意你离婚的。”

周昕蛮不在乎地耸肩:“我更不会同意。”

秦秉文连周昕的声音都听之生恶,抛下众人率先离开。

只想一个人静静。

李艾希拦住还要对他背影讥讽的周昕。

“你小点声吧,那位可是莫老先生,他看的应该是沈司宁身上的旗袍。”

比无知更丢人的,是还要说出来。

连带着玷污了莫琅艺术性欣赏的目光。

姚静这种咖位自然不屑同周昕搭话交谈,和秦晟一起离开返程。

沈司宁上车问了裴聿才知道这件旗袍的来源,竟然是裴母年轻时最喜爱的衣物。

裴母是中国传统妈妈,总念叨要带儿媳去莫氏那订制旗袍,结婚时做敬酒服穿。

只可惜,她没机会再看到裴聿婚礼。

裴聿下午将旗袍带来时,只让她穿在身上试试。

看秀是临时决议,她随身更不会带晚礼服,旗袍出现在国际场合,对国内的女艺人来说的确也是加分项。

但莫名的,这件旗袍很合身。

裴聿认真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去公司开会。

离开时只让她穿着,什么都没说。

沈司宁:“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万一穿坏了怎么办……”

裴聿安抚笑笑:“怕你有压力,衣服而已,你能穿出去就已经圆满了。”

莫琅的车跟在裴聿车后,渐渐驶出城区。

在近郊一幢独栋小别墅前停稳,长久未住人的庭院却被打理的十分干净。

没有杂草,也同样毫无生息。

室内长久不通风的缘故,木质家具气味有点浓重。

走在路上,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是有些年代的住宅了。

莫琅留下沈司宁和旗袍的合照后,她才去卧室换了车上另一套较为保暖的衣服。

看她出来,裴聿才开窗通风,茶几上甚至连招待客人的水都没有。

“抱歉,许久没住人,这里有些阴冷。”

沈司宁心里隐隐猜到这是哪,将换下的旗袍拿给莫琅。

果然,听裴聿继续说道:“这是我母亲生前居住的地方,她才是这件旗袍真正的主人。”

莫琅早有所料地点头,沈司宁过于年轻,自然不会是当年找他父亲定做旗袍的人。

他轻轻拂过旗袍面料,仿佛能感知到他父亲在上面浇筑的心血。

“这是香云纱,非遗面料。”

言罢,他十分正式地看向沈司宁:“裴夫人,我想亲自为你设计一件旗袍,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沈司宁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今晚这趟行程的主角。

“能得莫先生青睐才是我的荣幸,只是……”

她无措地向裴聿看去。

裴聿默默拉过她的手:“你喜欢,我们找莫先生订一套就好。”

莫琅却摇摇头。

语重心长地说:“实不相瞒,我这身子骨最多撑过明年春天,本想安度晚年,但今日实属有缘,就当是完成我自己的遗愿,不收费。”

说到这,莫清月忍不住眼眶微红,小跑着去庭院了。

莫琅没拦着,长叹了口气。

“这是我孙女莫清月,五六年前,她父母出车祸离世,就剩我俩相依为命,我也陪不了她多久了。”

沈司宁听不得这些,低头悄悄红了眼眶。

她好像没怎么见过爷爷奶奶,祖母的话,司蕙珍清醒时说她害死了司婉,糊涂时,又将她当作司婉。

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裴聿的手微微用力,沈司宁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

莫琅看得很开,转而乐呵笑着:“别难过,是喜丧,病痛磨人,能活过七十我已然知足了。留给清月的遗产足也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这孩子懂事,我不担心她。”

“唯一叛逆的是前年知道我病了,瞒着我休学回来,一门心思钻研旗袍,逼她回去读大学,她只说传承不能丢,她若不学精,莫氏的手艺就真的失传了。”

没等裴聿和沈司宁接话,他便自己嘀咕着:“是个好孩子啊。”

视线看着腿上的旗袍渐渐迷离,不知又在回忆什么。

沈司宁无法体会这种数着自己日子倒计时的生活。

当年裴母大概也是如此,在病房数着日子过。

太压抑了。

沈司宁一时半会从这种难言的情绪里无法抽离出来。

入冬后,很快就会过年。

对她来说,每年冬天都是最难挨的。

司婉的忌日,她的生日。

见沈司宁心绪不佳,裴聿迅速敲定和莫琅在国内见面的日子。

他们一家都在海市,裴聿在京市。

距离上是有些,但司尧也在那边,就当带沈司宁回娘家了。

莫清月没再进去,在院外等着几人。

见他们出来,才慢吞吞过去跟在莫琅身后,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莫琅拉过她的手,对沈司宁说:“你的旗袍我孙女也会全程参与制作,等明年……”

他喉头哽住,突然卡了一瞬。

而后,尽量抚平语气:“等明年,让她给你送来。”

等明年,莫琅或许就不在世了。

宿命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转动。

莫琅父亲的遗作是裴母所拥,而莫琅选择将遗作留在沈司宁这,也算完成使命的闭合。

两代人,唯一代替他们,明朗鲜活的,就只有沈司宁了。

回去路上,她靠在裴聿肩头沉默许久。

没想到随便一趟纽约之行,却能给她带来这样大的人生感悟。

浓烈的情绪始终萦绕着她。

“裴聿。”

“我们能不能替他,多照顾下清月。”

沈司宁擡头,看向黑夜中裴聿棱角分明的侧颜,“我的意思是,等莫老先生百年后。”

“好。”

裴聿应下,手指缓慢绕着她的发丝,“我们宁宁,爱哭又心软。”

沈司宁猛然吸气反驳:“我没哭!”

“好,没哭,也不知谁家小猫刚刚眼睛通红,莫先生都反过来安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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