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特效药(1/2)
第81章 特效药
杨知聿的鼓励, 和杨霁主动伸出的手,虽然无法治愈钟麦,但却给了她前行的勇气。
那天之后, 钟麦就开始看医生,吃药治疗。
这个年代的心理咨询尚不普及, 很多医生其实并不专业。
钟麦接连看的几个医生,真是各有各的问题。
由于她不能透露自己是重生, 并且发现妈妈也是重生的事——这不仅匪夷所思, 放心理学上,甚至可能被判定为精神分裂。
钟麦只能加以改编,重点倾诉自己在原生家庭中的痛苦。
这就导致看病的难度更高。
这些医生, 有的归咎于她步伐迈太大,跳级压力太大所致;有的说她是青春期,激素分泌才会情绪低落;甚至还有说,是父母离婚令她童年失去安全感,让她叫父母一起来做治疗咨询的……
医生见了一大堆, 没有一个对症的,全部都将她当作儿童在看诊。
因为她年龄还太小,很多人,连药都不敢给她开。
钟麦好不容易重拾的一点勇气,渐渐地又被消磨掉。
她开始怀疑, 自己重生抑郁复发这么罕见的病例,放在这个世界,很可能连医生也救不了她。
钟麦生出种被世界遗弃的绝望感。
幸好, 杨知聿是老师, 他不仅上过大学,还念过研究生。他别的资源没有, 但学术人脉非常强大。
他并没有因为钟麦只有12岁,就忽视她的需求和感受。
杨知聿说到做到,真的一直尽心尽力按照她的描述,努力地帮她求医。
最后,皇天不负苦心人。
杨知聿替钟麦物色到,医学院一位专门研究心理学的教授。
钟麦被带到大学的办公室里做咨询。
这位教授和杨知聿一样,不将钟麦当小孩,而是将她当作一位可平等沟通的人。
钟麦第一次和她聊完,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而且,这位教授也愿意给她开药,要求她严格控制剂量,并要她定期复诊。
一整套下来,就跟后世的心理医生一模一样。
钟麦终于安心下来。
自抑郁复发以来,她第一次萌生出——自己有救了——这样的想法。
离开前,钟麦还不忘问:“李医生,我想长期过来咨询,请问你是怎么收费的?”
她庆幸这几年投稿、竞赛,再加上每次拿奖妈妈给的奖励,过年过节收到的红包,小金库已经非常丰厚。
付自己的诊疗费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结果女人说:“别叫我医生,叫我老师。”
“至于咨询费,你杨老师已经用其他方式给过了,你就别操心了。”
女人不甚在意地对她挥挥手:“你问题不大,回去记得按时吃药,定期回来找我复诊就行。”
咨询结束,李教授就埋首开始写东西,迅速从方才的专业态度中抽离出来。
这给钟麦一种错觉,好像她的心理疾病,真不是什么严重的东西。
她道了声谢,关门主动退出去。
杨知聿担心侵犯她隐私,特意走得远远的,在教学楼外等她。
钟麦见到班主任的第一句话就是:“杨老师,我的咨询多少钱?我给你吧,我有钱。”
“你给不起。”
杨知聿说:“李老师不要钱,要我给她找学术资料,帮她牵线科研室。”
钟麦一怔。
下意识就想,不收钱,不就是欠人情债了?
印象中,妈妈曾说过,不想欠杨知聿太多人情。
她很能理解。
其实,上辈子的钟麦就很害怕欠别人人情。她宁可自己帮别人做一百件事,也不好意思开口,请别人帮自己一次。
她总觉得自己没能力还,有很重的不配得感。
最近因为急于求医,竟然都把这个给忘记了,现在想起,钟麦就非常紧张。
杨知聿为她欠人情,就等于自己欠了杨知聿人情。她还不起,会不会,将来就需要妈妈来还?
“杨老师,这样不太好吧?”
钟麦立刻表示,“不然我回去跟李老师说,还是收费咨询。按小时按分钟收费都行,我不想让你欠她人情。”
“停!”
杨知聿仿佛透过她凝重的表情,窥视到她内心的忧惧想法。
他伸手拎住钟麦:“你给我站住。”
“钟麦,你别管我欠不欠别人人情。既然我答应了要帮你,那么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愿。”
杨知聿告诉她:“你不要有任何负担。现在你只做两件事,第一好好治疗调整你的状态;第二重新变回那个,敢于挑战冬令营整个班级的钟麦。”
钟麦倏然一怔。
是这样吗?一个人一旦决定帮你,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他心甘情愿吗?
真的不用有心理负担吗?
钟麦不确定。
但既然她向杨知聿求助了,就决定听他的。
她强迫自己停下那些内耗的想法。
轻轻地应答一句:“好的杨老师,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
*
整个秋天,钟麦都在努力抵抗抑郁。
她按时吃药,每周都跟杨知聿一起去大学,接受心理治疗。
李教授的态度非常专业,给人很大的信任感和安全感。
钟麦透露得越来越多。
她把上辈子那些耿耿于怀的委屈,求而不得的痛苦,全部都告诉了李老师。甚至,她略过妈妈和自己的重生,也将如今的改变和别扭都告诉对方。
“其实我妈妈现在已经完全不同,她离婚后,变成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
“但我还是害怕。”
“自从我对她有信任危机后,我又不断重复做梦梦到以前的那些事。”
李教授打断她:“那你在害怕什么?说具体一点。”
她问:“是怕你妈妈又变成以前那样?怕她会再次伤害你?怕她的改变都是暂时的伪装?”
钟麦目光一顿,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低垂着眼,轻声说:“她应该……不会再走回头路了吧?”
重生的妈妈,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离婚,支持自己改姓,和林家彻底断绝往来。
甚至,面对娘家的父母兄弟,也能狠下心。
那应该不至于再重蹈覆辙,过上辈子那种糟心日子。
“不。”
李教授却说,“我们谈论的不是你妈妈的生活,而是你。”
她问:“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她还会像从前那样。当你痛苦委屈的时候,她还会当帮凶,还会冷眼旁观吗?”
钟麦默然。
她好像,真的有点害怕。
虽然这辈子已经没有会对她动手的父亲,没有能诬陷她的奶奶。
但一发现,妈妈还是从前那个妈妈,她好像就开始恐惧。她会怀疑,妈妈所有的改变,会不会还是一种,要将她绑在身边的怀柔手段?
毕竟,上辈子的妈妈,就曾说过类似的话:“你回家,不用上班。就来店里收银,再找个男朋友,我给你买别墅,给你发工资和退休金。”
所以那天,钟麦在看见别墅后,第一反应就是逃。
她不想被绑住,她想要自由。
和曾经的妈妈在一起,她总是受到伤害,她总是遭遇背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PTSD了。哪怕知道对方已有所改变,已焕然一新,与过去全然不同,她依然不敢靠近。
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安全。
钟麦将她的疑虑告知李教授,因为要隐藏重生,所以她说的时候,逻辑其实有些颠三倒四。
但李教授却还是抓住了关键点。
“你真的不想吗?”女人问她,“以前的你不想,是因为讨厌父母,想远离原生家庭。但现在呢?”
“假设你妈妈的改变都是真的,她并没有想绑住你。”
她问:“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你还是害怕留在她身边吗?”
答案是否定的。
钟麦想起她们母女去上海旅行那次,那时候妈妈就说,要在上海给她买江景房。
但那时候,她居然拒绝了,她说她想要留在妈妈身边。
一切的变化,都始于她得知妈妈的重生。
“所以,你是不害怕的。”李教授根据她的反应下了结论。
女人合上病案本,告诉她:“钟麦,其实你现在也不算真正的生理性抑郁,更像是焦虑和害怕的躯体化。你目前所有的忧虑,都是心理性的,来源于你幻想的恐惧。”
“简单来说,就是‘心魔’二字。”
整个咨询过程,也差不多快持续两个月,李教授已经对她和她的病情,有了充分的了解。
时至今日,女人终于给她开出特效药:
“其实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你跟你妈妈,开诚布公的聊一次。”
“药物只能缓解躯体化症状,但心病还得心药治。”
李医生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也许事实的确如此。
但钟麦,还是始终不敢迈出这一步。
因为上辈子,她还是林麦的时候,其实曾试图和妈妈交过心,但失败了。
那是她大学回家过年的时候,父母吵架冷战,林志成摔门就走了。
春节期间,家里的餐饮店生意很好,需要人手不说;每天,家里也有各种亲自来串门,父亲每次都缺席的话,会被人看穿被人笑话。
妈妈就每天,叫她给父亲打电话,叫他回店里帮忙,叫他回家招待亲戚。
但林麦和父亲并不亲密,甚至,那时候她已经开始厌恶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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