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2/2）
中年男人也就是寒光卿不多时就到了，他进门时额角上还挂着汗珠，眼见是赶了路的。
“主子，您唤我来是有事？”
明昭亲手替他倒了茶，见寒光卿喝了才说道：“寒叔，我想去找顾渊和苏谷两夫夫聊一聊！”
寒光卿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盏半晌不语，室内安静的只听见夏禅的鸣叫声。
良久以后，寒光卿才问：“主子已经想好了？这两个人，我看不透他们！”
明昭点头：“这半年以来顾渊所作所为每一条都是在为百姓考虑，寒叔您瞧瞧，那水泥路真好，酣儿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都没晕呢。”
寒光卿知道，小主子以往坐半盏茶时间的马车就晕晕乎乎的，要反胃呕吐了。
“还有那挂面，军营里送过来的我尝过了，这么热的天气那面放了半个月都没坏，煮熟吃着比鲜面都劲道。红薯也快熟了，长势比土豆都好。”
明昭表情似哭非哭：“我来肃威州今年已经是第四年头了，可我做的一切努力，竟然都比不上顾渊这短短半年带来的变化。若是哥哥在，这样的人才他一定能让其心甘情愿臣服的。”
皇三子明照，惊才绝艳，少时就已经有其祖父开国皇帝的风姿，十二岁时就能将皇帝交给他的几件朝堂大事处理的漂漂亮亮，是当时很多臣子眼中的未来君王。
可这个未来君王却在十四岁生辰宴的前半月病倒，随后迅速衰败流逝，最终死在生辰宴的前一日，没有迎来他十四岁的朝阳。而那是时的明昭十一岁半，比明照小两岁半。
“还有苏谷，他只不过是一个乡下秀才教养出来的庶哥儿，这样的身份在宫中连给我洒扫都不配，可如今的他竟然开办了自己的书局，做起了撰文的总编，整个肃威州府的学子都要称他一句‘先生’。”
“寒叔，我并非嫉妒他，只是感慨，连他这样出身的哥儿尚且能做到如此地步，我是中宫所出，是自小被哥哥带在身边、从未当过哥儿教养的嫡哥儿，为何不能像苏谷一样也为自己活出一个身份来呢？”
明昭目光扫过各地送过来的奏表和那暗地里的消息，最终将视线落到了正午明晃晃挂在天上的太阳：“寒叔，哥儿凭什么要隐瞒身份才能做官，我为何就不能像男子一样挣一挣这天下呢？”
耀眼的阳光刺的他眼睛流出眼泪，明昭却一动不动。
直到寒光卿站起身沉默的走在他身后与他并肩而立：“殿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历史，总要有人带头书写，即便不成功也无所谓，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刺眼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脸上，寒光卿耳前那个小疤痕似乎还停留着一丝红意。
五月杏子香甜，成熟的麦穗沉甸甸的挂在枝头，农人喜的如同过年一样，只因为今年的麦穗要比往年大一倍不止。
农人丰收，挂面厂也洗刷干净开始招人手，县城里地少的人家连忙报名去参加。
和以往不同，挂面厂除了要男人之外，哥儿和女子招收的人数更多，并且工价不比男子的少。
这样一来，有的男子就不乐意了：“谁家哥儿女子不在家呆着，和男子一同上工的？也不嫌臊的慌。”
“哥儿女子在家里侍奉父母教养孩子就好，赚钱养家是我们男子该干的事，哪有让哥儿女子来做活的道理！”
也有人说的话更加过分，什么‘牝鸡司晨’‘不守妇道’‘不合礼教’之类的话都出来了，场面很是难看。
负责招工的青绿这些年已经锻炼出来了，他冷肃着一张脸正准备反驳，不料周围的哥儿女子先他一步开口：“你们这话说的也不嫌丢人，就问你们哪个不是哥儿女子生出来的？哪个是男人养出来的？”
肃威州府气候恶劣，这里的哥儿女子不像南方水乡的女子一样只主内，他们和男子一样吃苦耐劳，干的活吃的苦也几乎和男人们一样，并不存在依靠男人过活的情况，所以他们反驳起来更加理直气壮。
“打水，下地，犁田耕种，你们男人能做的我们哥儿女子照样都能做，做的也不比你们的差。凭什么说我们不如你们？还说我们抢了你们做工的机会，你们哪来的那么大脸？”
越苦难的地方男女哥儿的体力区别越发模糊，肃威州就是如此。那些贫苦人家里，死了男人这个家会更凄苦贫困，可家会一直在。但若家中没了女子和哥儿，这个家要不了多久就该散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只是贫苦人家最真实的一幕，这个世上男人女人哥儿，少了哪一个都不行。
招工的风波在女子和哥儿的反驳中熄灭，三天的时间，挂面厂就招够了人手。
十二书局将这整个事件完完整整的登在了晚报上，作为撰稿人，十四先生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肃威州府的人在读了、看了、听了关于这件事的报道后，都不同程度的有了心态上的变化。
麦子丰收的时候，第一批寒瓜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成熟，而瓜农们接到县里传来的消息提前将这一批瓜摘下来，连夜打包运输，由各地组成的马队押送，一部分由和年带队送到京城里售卖。
另一部分则和挂面厂做出来的第一批挂面一起，送到富庶的江南去。剩下的一小部分才轮到肃威州府附近的两个州府里。
这些人里除了和年代表的是官府以外，剩下的都是民间商人。
早在之前顾渊就已经把肃威州府有头有脸的商人聚集在一起，成立了由官府挂名承认的肃威商会，其中官府挂名并负责牵头等事宜，占五成的份例，商会负责售卖，占另外五成的份例。
不论是官府还是商人，这都是赚不赔的买卖。
肃威州的地界上，运输商队比以往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原先快马加鞭走到京城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今日夜轮换交替赶路，二十天就到了。
商队赶到京城里的时候，寒瓜刚好成熟，正是最鲜甜多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