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叙事（2/2）

这小子已经十岁，口齿十分伶俐：“官爷来赏银子了，赏给了苏家，好大的银子，白花花的。”

村民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对官家赏苏家银两的事没有丝毫嫉妒，在他们看来苏家所作所为已经称得上是仁善之举，得了官府大老爷的赏也是应该。

不多时，两个官差和村长等人在打谷场上汇合，苏家苏谷和顾渊也一并来了。

官差先说了县太爷对苏家的奖赏，又将村子夸赞了一番，最后才说村里种出来的土豆不准随意卖给他人，要等官府上门收购过后才能任由处置。

官府收购也不压价格，总不会让农人吃了亏去。

官差走后村里人高兴的就像过年一样。

很快苏家献上土豆的事情就在黔泱县传开，顾渊和苏谷也出了把风头。

苏家的生活倒是一如往常的平静，顾渊忙着读书。

七月要去参加院试，虽然也在府县，但这次主持考试的是一省学政，参加考试的学子比以往多了数倍不说，更是优中择优。

顾渊记忆力和理解能力增加，但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学习就能藐视这个世界真正称之为天才的学子，任何时代都有天才，任谁都无法小觑。

家里的书他已经倒背如流，苏谷去照看铺子时，顾渊便去书局花几十文银子坐一天，把当天看的书尽量理解记忆下来，回家后归纳总结默记默诵。

如此多半月，书局的书同一类型的他也基本都看过，再看下去效用不大。

顾渊失望，心里也在犹豫是不是现在就去府县，毕竟那里是他目前所接触到的最繁华的城市，能接触到更多的知识。

然而不等他做下决定，过了两日就有衙役来铺子里传信，说是张主簿因为公事繁忙不能亲自上门，所有顾渊要有时间的话请他去衙门一趟。

顾渊不做他想，当天中午便去拜访张主簿。

然而等他进了张主簿的院子，却发现屋里端坐着一个面容严肃的男子，正是黔泱县的一县之主。

“大人！”顾渊躬身行礼，县太爷连忙起身扶起他说：“本官本想以我的名义请你过来，可又想树大招风，你正是关键的时候，若因为我的邀请平白多了杂事浪费心神反倒不好。”

顾渊不解，却没有随意开口。

县太爷又道：“县里各个镇子的土豆已经收了上来，收成远远超出了我的预估，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我不揽功，但这上表的奏章须得由我出面才行。”

顾渊明白过来，道：“这本是应该。在下乃是黔泱县人，是大人辖内的子民，能发现土豆本就是大人福泽，亦是大人之功，大人不必自谦。”

县太爷道：“你不用顾虑，我的斤两自己还是估量的清的。我已经让人把你献出土豆的事迹整理出来，等你拿到秀才功名便为你造势，如此便是遇到世家子弟也不会太过避让其锋芒。”

中了秀才想往上更进一步，就不仅仅是博文强记这么简单，学子本人的名声、家族力量的高低、是否师从大儒等都是人际交往过程中重要的条件。

有能力者、靠山强大者他们的交迹圈子和普通人不同，无形中会接触更多平常人轻易碰触不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在进京赶考那一关，几乎称得上是决定命运的关键。

就像寻常人家觉得秀才已经是‘大老爷’，而对于权贵世家来说，那些‘秀才老爷’也不过是比寻常蝼蚁稍微强一些‘穷酸秀才’而已。

县太爷此举是为了在天下学子面前给顾渊造势，土豆丰收的奏表报上去，定然是一笔大功绩。

到时候不管是县太爷还是他背后的京城里的大人，从上到下肯定会受到嘉奖。而这时候顾渊以‘献粮义士’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仁义的名声自然会传遍天下。

到时候不论是学子之间的交往还是择师拜府，都要比寻常秀才这个身份方便很多，若是碰上当今圣上心情不错，再赐个什么殊荣也不是不能。

县太爷希望顾渊能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顾渊又如何会听不懂？

他说：“大人为顾某筹划，顾某在此谢过。只是…”

县太爷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何顾虑你尽管说来。”

顾渊便直言：“在下献出土豆只是随心之举，大人为此费心筹谋，又刻意宣扬让天下皆知，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县太爷顿了顿，随后露出赞赏的笑容：“你倒是敏锐。这其中的缘由我便也能与你说上一说。”

“我朝立国已经六十余年，立国之初我鄞人先祖以强硬的姿态和番邦胡人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如今六十年过去，道家说甲子轮回，我朝近几年灾难频发，天灾人祸不断，地里收成欠丰，百姓的日子过得不安稳，朝堂自然也不稳当。”

“反观番邦胡人水草丰茂，牛羊成群，老头领的儿子个个凶悍好战，时常在我国疆域兴风作浪，其野心昭然若揭。”

“若是在此时把土豆这高产又好养活的粮食昭告给天下人，一来安稳民心，让百姓不至于恐慌。二来也算是吉兆，希望能借此破除甲子轮回带来的厄运，也能给朝堂带去新的契机。”

当朝天子已经老了，他年轻时就只能算个守成之君，如今年老更没了年轻时的魄力。

而膝下的皇子虽然对皇位虎视眈眈，却个个都只知拉帮结派，彼此算计争斗，无一人表现出胜过他人的文韬武略来。

这其中虽然不乏藏拙之辈，但万一不是藏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