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2/2）

那么这只眼睛是哪里来的？

未曾崩溃的的神域，原本就是荒凉的，一目连本应该趁着时间把神域炼化成为自己的领域的，但没有时间了。

他的本源缺失得厉害，内里的血肉也在发生质变，失去眼睛的痛也同样折磨着他，天目就是他的本源，失去了天目等于是失去了他的半条命，回到神社他就沉睡了，正在蜕变成妖龙的红龙把他保护在中间，低低地呻吟，忍耐着自己的蜕变。

他如果补回本源，也有机会重新成为神明，可太熟悉那些神明作为的一目连知道，不会有人给他这个机会。之前他还是神明，父神还能够庇护他，如今他成为了神明眼里低贱的妖怪，就没有理由了，哪怕，那是他的生身父亲。

神格还在缓缓地治愈他的伤痛，这是那些下位神明梦寐以求的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前来夺走。

多么可笑，那些神，从来只是高高地端坐高天原，看着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不容声色，以此为乐。他们比人类还要贪婪，比人类还要愚蠢，明明千年之劫近在咫尺，还是只顾着这些龌龊的事情。

他的天目是成双成对的，失去了一只，就没有办法发挥天目的作用了，那些神明也根本不在乎，他们是断定了自己一定能活着度过去吗？

一目连心里的愤怒多过于委屈，他沉睡着也不安稳，父神的法身一直都出现在他的梦里，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他现在就连喊一声父神的资格都已经没有了吗？

“连。”

“父神。”

“吾曾经劝诫过你，人类并不值得你牺牲。”父神的声音很低，“不过，现在看来，也许我们都错了。”

父神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目连不明白，他的父神每每来见他都是疾言厉色的，从来没有这么温和过。

“你就沿着你自己的道路走下去了。”他听见父神这么说，不由一呆，父神为什么这么说？他想要问的时候，父神已经离开了，他的脸依旧看不清楚，神色仿佛是温柔的。

沉睡的一目连睁开眼睛，一道青金色的光芒飞进他空荡荡的眼窝，青翠的封印破碎，金色的本源能量涌进干涸的身体。

堕落的神明捂住自己的眼睛，本源补充的感觉很疼，非常疼，就像血肉重生，金色的光芒从他捂住的眼睛里透出，某一刻曾经断掉的羁绊重新补上，已经变得模糊的银白长发的少年，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

“一目连大人，您这样好的神明，怎么会没有人祭拜呢？总有一天，我一定能让你的信徒络绎不绝，您想要倾听都听不过来的地步。”很多年前，那个少年这么和他说的。

他手里是已经修改过无数遍的结界设计图，他的四神结界里，北方镇守结界，就是他一目连的神社，他看过那个宏大的结界计划，想要守护那座平安京超过一千年。

在那之后没过多久，他们之间的契约就突然中断了，他曾经去过平安京寻找，可少年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看他的目光是惊喜的，也是他贪婪的，唯独不是虔诚的、尊敬的，和他欣赏的少年没有半分相似。

那人身上，也没有和他之间的契约。

那时候一目连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失望而归。

如今，断掉的契约终于重新连上了，他也终于明白了少年为什么和他断了联系了，也知道现在为什么又重新连上了。

记忆里很多年前，父神来看他曾经说过一件事。

“吾曾经劝告过你，不要眷恋人间，赶快回高天原，这里很危险。”

“前段时间，高天原流传了一个预言，传说高天原的神明，将会因为一个人而毁灭，神王陛下居然特地让众神推算这个预言的真实性？”父神忧心忡忡，“上一次出现这样的预言，还是处置八岐大蛇的时候，那一次的审判，死去了好多的神明，这一次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连，离人类远一点，人类，很危险。”

过几天父神就显得轻松了许多，“那个人类，的确是一个棘手的人，仅仅是一个少年，居然已经有了那么强大的灵力，居然连神王陛下都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样的命格，预言被判定为真实，那个人类，已经被放逐虚无之海了。”

“为什么是虚无之海？”

“神王陛下为了预防预言中的那个人，会不会像八岐大蛇一样无法杀死，干脆把他放逐到虚无之海，那里有毁灭女神，神王陛下在那里也存活不下来，区区人类更不用说。倒是他的躯壳，有些奇怪，据说那人刚刚被放逐，身体里又住进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灵魂，神王陛下好像很生气。”

“不过我来之前，听说那个人已经被一个大妖怪杀死了。居然会被区区妖怪杀死，绝对不可能会是那个毁灭神界的人类，什么预言，真是荒唐。连，不要在人间久待了，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