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2/2)
聂玫脚步一顿,身形微僵,随即缓缓转过身,“我吃饱了,不可以走吗?”
聂浚容沉声道:“母亲还没有走,你倒先走,眼里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聂玫目光冷淡:“我没有规矩?一顿饭都在数落我,我连不开心都不可以吗?我就一定要咧着嘴笑才能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满意?”
“聂玫?”聂浚容眸子里闪着怒火。
韩氏见两人又要起争执,忙劝道:“好了,好了,夫君也少说两句吧。妹妹如今怀着身子,不宜动怒。咱们,也多让着她些。”
聂玫哼笑一声,“让我?你少假惺惺的了,我受不起。”
韩氏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妹妹,你误会我了,我真心实意为你好,别伤了自个身子。”
聂玫看着她冷笑:“嫂子装贤惠,装老好人,装瞎子,两面阴阳脸,你累不累呀?你明知道他在做什么,还在纵容他?你敢阻拦他,你敢吗?”
韩氏唇色泛白,支吾道:“妹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着她装模作样,聂玫哼声:“你不知道?那就继续装你聪明贤惠去吧。”
“够了。”聂浚容呵斥一声。
见聂浚容动怒,越夫人也责备道:“玫儿,你如今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般刻薄?”
聂玫深吸一口气,看着越夫人,眼眶泛红道:“阿娘,我刻薄?我刻薄由着你们摆布,像个木偶人一样任人宰割。我是看出来了,在这个家里我什么都不是。我是幽州城的笑柄,是这个家里的笑柄,你们有谁是真的心疼我,在乎我。我平日连门都不敢出,你们凭什么觉得我还能笑得出来。就为了让你们心情好,我就一定要笑吗?”
说着她眉头紧蹙,身子不自觉弯下去,轻“啊”一声。
“玫儿。”越夫人道。
聂玫脸色惨白:“肚子疼……我肚子好疼。”
“快叫郎中。”越夫人也慌了。
郎中检查一番后,道:“小姐无碍,就是动了胎气,吃两幅安胎药就好。”
越夫人这才松口气。
夜幕降临,众人离开后,聂玫抚着肚子,低声道:“阿娘对不起你,阿娘自己没有勇气去死,还要拖着你来这世上受苦。”
“小姐,您别这么说。”红喜走过来,见聂玫流泪,忙上前安慰道:“这世间其他的东西都不牢靠,唯独孩子是您自己的血肉,跟您心连心。小姐只要好好养着身子,平安诞下孩子,其他的都和您无关。”
聂玫勉强笑道:“我知道。”眼泪却不断往下落。
“有身孕的人哪能哭呢,孩子也要跟着伤心。”红喜给她擦着眼泪心疼道。
.
窗外飘着雪花,华歆坐在软榻上,手上捧着信件。
今日晌午醒来,床头就落了封信。问了一圈,也不知道谁送来的。
她眉头紧蹙,将信件撕条缝,取出笺纸。
见落款是沈约,她吓得手心一抖,差点就将信件掉落面前的炭火盆里。
“院子里梅花开了,我给你摘了枝过来。”奚婵推门进来。
华歆将信搁在小几上,朝她望过去。
奚婵走近些,嗓音沙哑:“怎么你脸色比我脸色还难看?”
入冬以后,她染上风寒,一直没有痊愈,洛睛王妃便让她留在墨雪。
华歆眸子闪了闪道:“许是冬日里炭火熏得,有些头晕。”
奚婵将梅花枝插到瓶子里,在华歆对面坐下,将手伸到炭火前,“这炭火好暖和。”
华歆看着她莹白的手道:“奚婵,若你不得不嫁给一个人,其实他心里另有良人,之所以喜欢你,是你长得像他从前的心上人。你要怎么办?”
奚婵一愣,上下打量着她,随即笑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华歆嗔了她一眼,“快说。”
奚婵想了想:“他有心上人还跟别人在一起,那说明他也没那么喜欢心上人。真的喜欢一个人的话,眼里是容不下另一个人的,哪怕她们长得很相似。”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阿娘说,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男人的喜欢也是。今日喜欢,明日不喜欢,都有可能的,只有一点不会变。”
华歆望着她:“什么?”
奚婵道:“我阿娘说这世间唯一不会变的是身份,就像我是檀渊部的公主,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就算将来贺若哥哥变了心,我还是檀渊部的公主。”
说完她美滋滋地笑起来。
华歆白了她一眼道 :“怎么越说越偏了。”
奚婵笑道:“你说你说。”
华歆沉默了会:“如果他心里有别人,是你会怎么做?”
奚婵蹙眉:“你怎么净问些奇怪的问题?”
华歆抿唇:“我就是问问,你回答我就是了。”
见她坚持,奚婵只得又想了想:“那我就会找他问清楚,若是他真的把我当替身,我是不会跟他在一起,我可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影子。不过我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替身,其中许是误会也未可知。”
“误会?”华歆默默念叨着这两个字。
“阿嚏。”奚婵猛地打了个喷嚏,鼻涕耷拉老长。
看着她冒大鼻涕泡,华歆笑得弯腰。
“笑什么?”奚婵正四处找草纸,结果看见小几上有一张,拿过来对着鼻子戳揉两下,直接扔进炭火。
等华歆阻拦时,已经燃了起来。“你……”
“怎么了?”奚婵无辜道。
华歆哭笑不得:“那是信。”
奚婵一愣,随即跳起来,“啊?我不知道……”
她看着已经烧成灰烬的信,嘴巴撅得老高,“这下可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