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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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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珀听后,嘲讽地扯了扯唇角:“就算我选择了污沙会,你们也照样会输。”

“我相信人类。”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巴尔克的逆麟,他擡起拐杖,重重地敲向地面——

那一刹那,铺天盖地的污染物朝黎珀涌来,几乎是瞬间,他就湮灭在了数不清的诡异扭曲的虫潮里。

直到这一刻,巴尔克才真正动了杀心。

他知道,黎珀虽然是实验体,但本质上还是人类。只要是人类,他就有身体的极限,即便他的精神力再多,在如此大规模的攻势下,也一定会被耗干。

而巴尔克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着这一刻来临。

事实证明,巴尔克的猜测对的。在找到巴尔克之前,黎珀的体力就已经被消耗了小半,刚刚跟巴尔克的搏斗,更是耗费了他近半的体力,他的精力所剩无几。

但这些铺天盖地的污染物却并不是冲着消耗体力来的,黎珀清楚地知道,巴尔克的目标是耗干他的精神力。

黎珀的精神力是SS级,很强,但消耗起来也极快,巴尔克有信心,黎珀绝对撑不过这一轮攻势。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巴尔克盯着黎珀的方向,眼底涌动的恶意越来越深沉。

释放出的污染物隔绝了他注视着黎珀的视线,但他并不在意,甚至已经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他的拇指抚摸着拐杖,正思忖着待会儿该怎么处置黎珀。是刺穿心脏?还是崩掉脑袋?亦或是将人刺激成傻子,等一切结束,将他带回污沙会,继续作为研究对象?

好像都可以。

巴尔克从不质疑自己的决定,更不会质疑他设想的黎珀败了的结局。

他不会失败。

也是因此,当他看见从血里走出来的黎珀时,瞳孔猛地震了震。

漫天的污染物在一瞬间化作纷纷扬扬的尘埃,像是漆黑的鸦羽,充斥着阴暗不祥的气息,洒了黎珀满身。

黎珀从血色中走了出来。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连黑色的衬衫都被血渍泅出一抹暗红。他睁着双眼,平静地看向前方,有滴滴答答的血迹从他眼眶中流下,可他的神情依旧那么淡定、那么从容,仿佛受伤的根本不是他。

在他身后,五六根精神力恢复液凌乱地躺在地上,针头上都是血迹。甚至有一根的针头由于过度用力,被黎珀压弯了一截。即便如此,他也毫不犹豫地将其插入血管,将液体注射进去。

一个人类,竟能做到这种地步,竟真的硬生生地扛过了这一劫。

巴尔克那张扭曲的脸上头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但只是一瞬,他的神情就又恢复了正常:

“我真是小看了你。”

这一次,黎珀没再跟他废话,也没再给他释放污染物的机会。

黑红色的血鞭被他攥在手里,鲜红色一股一股地从他掌心里渗出。黎珀似乎感觉不到痛,他扬起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巴尔克跟前,鞭尾一扬,锋利的钩刺瞬间卡上拐杖!

巴尔克没料到他会偷袭,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厚重的拐杖被猛地卷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只是片刻便落到了黎珀手里。他双手握住,用力一掰——

伴随着极为可怖的精神力的施压,那根能驱使污染物的机关“啪”地一声从中间断成了两半,片刻间,它就从杀人的凶器变成了一根不值钱的破烂。

这一切,都是在巴尔克眼底发生的。

他阴晴不定地盯着黎珀,脸色时青时白。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他忽然扬起头,开始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刺耳:“你不会以为这就能打倒我吧?”

“孩子,你太天真了。”

癫狂的笑声回荡在空气里,尾音如精神污染般刺激着黎珀的耳膜:“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杀死我,你也不行!”

说罢,他的面容猝不及防地变得扭曲,瞳色倏然由灰白变得血红。那头苍白的头发开始诡异地拉长,垂落到脚边,像是有生命般扯开了他身前的长袍——

下一秒,无数根漆黑的触手从他腹部钻了出来,猛地袭向黎珀!

黎珀瞳孔缩了缩,他盯着巴尔克,脑海里浮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原来,这才是巴尔克的底牌。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与污染源融合,甚至能在控制着体内变异程度的同时,保持理智上的清醒。

怪不得他那么自信,怪不得他会说出‘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杀死我’这种狂妄自大的话。

为了自己的野心,他居然能通过实验将身体改造成这种程度。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怪物!

黎珀心下一寒,他擡起眼直视着巴尔克,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的疯意与癫狂。

疯子,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黎珀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现在之所以还能站起来,都是靠着精神力恢复液的支撑。可再怎么恢复,也无法让他的身体达到巅峰状态,更不可能对抗面前这个怪物。

但,黎珀还是想努力一把。

异化状态下的巴尔克比正常状态的他更难对付,黎珀费尽了心思,才终于有了近身的机会。他冒着腹部被刺伤的风险猛地扑向巴尔克,同时左手举起手枪,瞄准巴尔克的头颅——

白色的诡异长发在一瞬间疯狂地涌向他,还没等子弹射出,黎珀的手腕就被狠狠地反折过去,几乎与手臂平行。腕骨断裂的声音响起,黎珀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强行忍住剧痛,神色一凛,右手手腕突然高高扬起,狠狠地刺了下去!

声东击西。

不知何时回到他手上的匕首,被他死死地钉进了巴尔克的胸腔。

大片血液奔涌而出,黎珀的手掌在短短几秒内被染得鲜红,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身体忽然开始发抖。

黎珀缓缓地低下了头。

他看见,漆黑的触手从自己的肚子里拔了出来,带出一大滩鲜血。他甚至能看见破损的腹腔内有脏器鼓动,能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阵炸耳的心跳声。

眼前忽然模糊一片,他眩晕不已,只能靠着插在巴尔克胸前的匕首勉强维持站立。

像是某种执念般,他没有把匕首拔出来,也没有条件反射地捂住腹部,他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咬着牙、更加用力地把匕首往里插了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狂笑:“你居然想用这种方式杀死我?真是不自量力!”

“你看看,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你的努力,终究一败涂地!”

黎珀好像听见了他在说什么,又好像没听见。他甩甩脑袋,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一步。像再也支撑不住了一般,他倏地双腿一软,整个人栽倒下去。

凭借着最后一丝毅力,他睁开眼皮,蒙了血色的眼睛看向巴尔克的胸膛——

前胸的衣袍被匕首刺得破破烂烂。可衣袍之下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甚至看不见一道划痕,仿佛他刚刚的挣扎只是一场梦而已。

那双漂亮而又疲惫的眼睛猛地颤了颤,像是承受不住似的,他极为不甘地阂上了眼皮。

身体与地面碰撞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这地面一片冰凉,他倒下去的瞬间,像是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茍延残喘,灵魂伤痕累累。他有太多执念,太多痴心妄想,可事到如今,他居然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没完成。

他好像一个笑话。

一只手扼住了黎珀的脖颈,那只手粗糙又冰凉,像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

力道逐渐收紧,可怕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黎珀开始本能地挣扎起来。喉管泛上一股血腥气,他颤抖着,浑身抽搐地发出“嗬嗬”的声音。

在这一刻,他真成了易碎的陶瓷娃娃,谁都可以轻易地结束他的性命。

不行,他绝不认输……

大脑一片空白,仅剩的一丝意识疯狂地发出求救信号。也许濒临死亡的痛苦激发了他的记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居然把这个忘了——他还有自爆芯片!

有了这个,他就能和巴尔克同归于尽!

危险的想法从脑海里升起,一想到能解决掉巴尔克,他兴奋地瞳孔都在战栗。

可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他最心心念念的人。

——江誉。

黎珀的自爆芯片是江誉亲眼看着他种下的,如果他选择用这种方式了结生命,江誉该有多难过?

他不敢想。

他不可以这么自私,更不可以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伤害江誉。

黎珀没有丝毫犹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某种深埋在心里的念想突然破土而出,唤醒了黎珀大脑深处最珍贵的记忆。求生欲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不知哪来的力气,他居然能一把抓住扼住脖颈的手,狠狠往外一扯!

“咳咳、咳咳咳……”

他像死鱼一样瘫软在地上,拼命汲取着氧气,又被涌入鼻腔的血沫呛住,开始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

巴尔克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他不知黎珀哪来的这么强烈的求生欲。不过没关系,他很享受这种猎物濒临死亡却又拼命挣扎的感觉。

他伸出手打算继续,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不容忽视的巨响。

那道声音也模模糊糊地传到了黎珀耳朵里。

巴尔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审时度势后,他终于收回手,转而盯着黎珀,阴恻恻地开口:“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话音落下,他长袍一掀,转身往外走。

原地,黎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气息奄奄。

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鲜红的血液混合着内脏从伤口处流出来,就像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剖了腹的鱼,半死不活地喘着气。

好狼狈……

黎珀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他眼底的世界是红色的。血水混杂着汗液,为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红雾,无论看什么都血淋淋的。

他好像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后背紧挨着冰凉的地面,他能感受到生命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精神力掏空的感觉极为痛苦,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已经被疼痛折磨到了麻木。

他只知道痛。

很痛。

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痛过。

他痛到绝望,痛到无法思考,精神受到的折磨压过了□□带来的痛苦,他的意识渐渐有些涣散。濒临窒息的感觉再度袭来,他空荡荡的脑子里,如今只剩下一个念头,也就是激发了他求生欲的念想——

江誉。

意识朦胧间,他好像闻到了一股冷冽的清香。那股味道很熟悉,黎珀曾经在江誉身上闻到过无数遍。

原来人在临死之际真的会出现那么真实的幻觉,黎珀想。

《卖火柴的小女孩》诚不欺我。

涌入鼻腔的血沫越来越多,黎珀狼狈地偏过头,避免自己被呛死。他想,这幅样子幸亏没被江誉看到。

好丑,好惨,没人会喜欢。

短短几秒钟的思考让黎珀精疲力竭,连喘息都在发抖。鼓噪的心跳声急促地传来,不堪重负的心脏像是马上就要蹦出胸膛。黎珀被折磨的冷汗淋漓,他终于承受不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那股清香味儿更重了。

给我变个江誉吧,黎珀默默祈祷。

死在江誉怀里,好像也不错。

仿佛他的许愿终于被哪路神仙看见了,下一刻,他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托起了他,那力道小心翼翼,又弥足珍重,像是在对待全天下最易碎的瓷器、最罕见的珍宝。

黎珀的脸贴上了一个带着温度的胸膛,被迫贴得太紧,他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起伏得厉害,如擂鼓般沉重,每一下都好像要跃出胸腔。

只是听声音,他都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有多么急切,多么焦躁。

铺天盖地的安抚信息素如潮水般涌来,将黎珀密不透风的包裹,他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里,都夹杂着那道冷冽的清香。

黎珀呼吸一滞,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天堂,而是他来了。

他的神仙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冰冷的手抚过黎珀满是血污的脸庞,不染尘埃的指尖被血液浸得鲜红,可他动作未停,仍一寸寸地帮黎珀擦掉脸上的血迹,露出那张充斥着破碎感的、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

黎珀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剧痛让他的身体无法移动,他只能微微仰着脸,眼睛湿漉漉地看向对方,轻轻唤了一声:“……长官。”

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破碎又沙哑,差一点儿就听不到了,黎珀怕江誉没听见,想再重复一遍,可就在这时,喉口猛地涌出一股腥甜。

“咳咳……”

抚在黎珀脸庞上的指尖微微发着抖,江誉垂眸看着怀里满身是血的黎珀,心底某一处就像被针扎了一般,传来细细密密的锐痛。

“别怕,我在。”

浓郁的安抚信息素缓缓流过黎珀四肢百骸,他浑身像是被温热的水洗过一遭,那些皮肉破损、骨骼断裂带来的剧痛,都被江誉的信息素轻轻抚平,黎珀能感受到,他的身体渐渐活过来了。

身上大部分地方都止住了血,只有被触手捅破的腹腔还在淅淅沥沥地流出黏液。黎珀想碰又不敢碰,他仰起脸,没有说话,眼底却满是可怜。

从这个角度,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江誉眼底划过了一丝名为心疼的神情。江誉垂下眼,目光注视着黎珀,怜惜地摸了摸他。

下一秒,黎珀眼皮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在这里等我,等处理好外面,我带你回S区治疗。”

黎珀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他虚弱地开口:“巴尔克……”

“我会解决。”江誉说。

“不,长官。”黎珀突然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袖,“巴尔克已经与污染源融为了一体,他既有变异体的能力,也有人类的思维和身体,我们不能用普通的对付污染物的方法对付它。”

黎珀一下子说了太多,此刻又忍不住呛咳起来。他捂着嘴,直到那阵钻心的疼痛过去,他才若无其事地拿开手,对江誉道:“我大概知道解决它的方法了。”

江誉没有回答。他盯着黎珀的眼睛,轻轻地握上了黎珀藏起来的那只手。

黎珀眼神闪烁,他无声地咬着唇闪躲,可手掌最终还是被江誉强势又温和地掰开了。

掌心里,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我不会同意。”江誉没松开握着黎珀的手,他注视着黎珀,淡淡开口,“我不会让你再去冒险。”

“可是……”

“没有可是,”江誉看着他,声音很轻,“你做这些危险的事情,有没有考虑过我?”

“黎珀,你明明知道我很担心你。”

黎珀从没在江誉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对方的神色一向冷淡,几乎没有过别的情绪,可如今里面却盛着毫不掩饰的疼惜。

他甚至还看见,江誉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黎珀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侧过头,脸颊轻轻蹭了蹭江誉的掌心:“可是,这件事只有我做得到。”

“长官,你往下看。”

目光一路向下,来到了黎珀的腹部。

那里原本被黑色触手掏了一个大洞,此刻竟缓缓地愈合了。仔细一看,血液里藏着一根又一根不起眼的雪白蚕丝,正是那些蚕丝将破碎的血肉连接了起来,让被污染过的脏器得以愈合。

“我好像可以控制它们,”黎珀说,“巴尔克跟我说过,这个是污沙会的底牌,这么厉害的污染源他不融合,肯定有问题。”

黎珀冲江誉弯了弯眼睛:“他不是不想融合,而是不能融合。只要我们……”

江誉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打断他:“你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你完成这些。”

“这不是还有你嘛,长官。”黎珀忍下喉口的腥甜,他侧过头,轻轻地亲了亲江誉的手指,“有长官的配合,我不会有事的。”

“带我去嘛,求求你了。”

“……最后一次,”江誉的手指抚过黎珀的唇瓣,他揉了揉,顿了几秒才继续道:

“还有,不许出事。”

——

建筑顶层,冷风猎猎。

从这个角度,巴尔克能清晰地看见S区作战员与污染物搏斗的情景。

白发自风中散开,那张扭曲的脸上布满笑意和癫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S区这一群废物,居然也敢来挑衅我,真是不识好歹……”

“就跟黎珀那个废物一样!”

空气安静了几秒,忽然,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你是在说我吗?”

声音清润淡漠,虽然音量不大,却足够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巴尔克噎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黎珀会站在这里,更没想到他身边站着他一直在寻找的江誉。

“孩子,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巴尔克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黎珀和江誉间打量,“怎么,这就是你请来的帮手?你以为靠你们两个就能打得过我?”

“谁说不是呢。”黎珀好心地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又好心地回答了他第二个问题。

话音才落,疯长的白色发丝突然袭来,岂料还没等碰到黎珀,就被一道强劲的精神力屏障拦住,眨眼间就化成了一撮白灰。

在江誉的保护下,黎珀不需要有任何顾虑。虽然他的精神力所剩无几,但没关系,这回他不需要用到精神力。

一缕蚕丝忽然从黎珀手腕处钻了出来,雪白的蚕丝融入空气,几近无形。

第二缕、第三缕……第无数缕。

丝丝缕缕的蚕丝从黎珀身体里扩散开来,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这张网将黎珀层层包裹,为他铸造了一座华美又洁白的囚笼。

囚笼内,黎珀缓缓地闭上了眼。

眼皮底下,黑白分明的瞳仁颤抖着,渐渐笼上一层血丝。清浅的血迹从他的眼尾蜿蜒着流下,他擡起手,倏然睁开了双眼!

那一刻,笼罩在他周围的白色囚笼突然爆开,纷纷扬扬的羽毛一般的丝线散在空中,却如针一般凌厉,朝着巴尔克洒下一场密不透风的针雨!

巴尔克浑浊的眼底终于浮现了一丝忌惮的神色,他后退两步,急忙使出招式抵挡。可他招数再多,也避免不了这无孔不入的袭击,只是片刻,他的心脏处就落了两根洁白的蚕丝。

“滋啦——”

蚕丝猛地扎进了巴尔克骨瘦嶙峋的身体里。

钢针一般的蚕丝携带着孢子,狠狠刺入巴尔克的心脏,只是一瞬,巴尔克的身躯就像气球一样充气膨胀,无数孢子嵌入他的血肉,疯狂吸食着他的身体。

如同实验失败那样,他产生了极为可怖的排异反应——

“不……不要!”

属于人的理智渐渐消失,巴尔克能感受到他的身体一寸寸地脱离控制,他正在变成一个真正的污染物。

“……停下,停下!!——不!!!”

怒吼声堙灭在了风里,那双污浊的眼球迅速地充血膨胀。只听“噗呲”一声,充血紫胀的肉球突然弹出了眼眶,耸拉地垂落着,只剩下一根肉丝连着脑袋。

在彻底失去理智前,巴尔克不甘地朝黎珀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是这最后一眼,吞噬了他所有的记忆与理智——

画面里,黎珀嘴角上扬,绽放了一个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他握着江誉的手,十指相扣,看向巴尔克的眼底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看吧,我才是胜利者。

废物的是你,巴尔克。

怨毒与不甘充斥着巴尔克的神经,他就在这极端癫狂的妒恨中,被彻底地剥夺了属于人的理智。污染源在他体内疯狂肆虐,几乎是瞬息就占领了他的身体,他变成了一头彻彻底底的怪物。

“该你上场了,长官。”

黎珀松开十指相握的手,冲江誉笑了笑。

“好,等我回来。”

黎珀站在原地,安静地欣赏着江誉利落地斩杀污染物的身姿,眼底划过一抹清浅的笑。彻底污染化的巴尔克变得比之前更为难缠,但江誉却始终不落下风,几十个回合内,他便听见了庞然大物轰然倒塌的声音。

这就是他的长官。

他的长官真厉害。

黎珀的眼皮越来越沉。没了江誉信息素的支撑,他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像一片枯叶,被风一吹就能倒下去。

刚刚释放出身体里的蚕丝,几乎消耗掉了黎珀所有的力气,剧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身子歪了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栽去——

他的眼睛里倒映出了天空。

乌云散去了,橙黄色的光晕洒进他的眼底,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进了一轮火红的夕阳。

太阳下山了。

彻底倒下去之前,黎珀好像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遥远的呼唤:

“——黎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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