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2)
第二十六章
从山中回来,天气陡然炎热。
黎明未曙,树梢不动,辛时睁开眼,从闷热的不适中醒过来。被褥绞在身上,身旁杨修元紧挨着他,冬天时觉着这温度正好,如今——实在太热了些。
背上粘腻,闷在床榻间,满是水汽。辛时动一动,想将自己从被褥里拔出来一些,听杨修元含含糊糊在边上喊他:“阿汝?”
辛时道:“好热。”
杨修元于是也醒了一点,伸手将被子一推,推下去一半。冷气骤然袭来,辛时舒一口气,转身面对窗侧,将后背晾在空中。
这一翻身让杨修元又醒了些。他见自己将被褥掀得太过,又重新捡回来盖到两人腰侧,碰到辛时时顿一顿,道:“你背上怎么都湿了。”
辛时又道:“热得睡不着。”说罢将杨修元盖来的被褥重新推回去,犹嫌不够,将腿也翻出来,一脚踹至杨修元身边。
杨修元于是起身整被。他这回完全清醒起来,向贴着绿纱的窗外窥探,道:“几时了?”
辛时闻言,“唔”了一声,也起身往外看。他将纱窗揭开,睡眼惺忪地把头弹出去,片刻道:“边院还没起来,应该尚早。”
再要睡,却是睡不长。杨修元翻身下榻去点灯,看着辛时汗津津的额间发丝,道:“时间还早,你洗个澡么。我去烧水。”
辛时点点头。他还没完全醒过来,屈腿倚在墙上,见杨修元走回,问:“你洗不洗?”
杨修元惦记着辛时后背湿透,生怕他靠着墙壁着凉,拾起睡觉的枕头往他身后垫。见杨修元不答,辛时又道:“叫阿庆去。”
杨修元直起腰道:“不费多少力气的事,犯不着叫人。”说罢推开屏风走出去,随着一阵门扇掩合的幽风,消失在廊外。
待到烧好水回身,辛时依旧维持着片刻前的姿势靠在墙上,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杨修元跪上榻,伸手在辛时面前摇晃,见终于有所反应,凑上去亲他一口,道:“水温正好,快去洗吧。”
辛时点头,走到水盆边,打一捧扑湿面颊。他宽袍解带跨入浴桶坐下,杨修元便舀水往他身上浇,微烫的水流让辛时渐渐回神,身上舒服许多,转头看着站在边上端水的杨修元,又问:“你洗不洗?”
杨修元道:“等你洗完我再洗。”
辛时点点头,道:“我想洗头。”
杨修元笑对他道:“就猜到你会这么想。这样,我们换换,我给你打桶凉水,你出来洗头,把热水留给我。”
说罢端着倒空的木盆又出门。辛时擦干身体,待穿上新的里衣,杨修元也从外面兑好新的净水回来,搁在三角架上。辛时从柜中取出澡豆,杨修元正要替他找篦子,听后者道:“热水凉得快,你快去洗,我自己来吧。”
杨修元依言回转,脱了衣服挂在架上,坐入水中。辛时找到篦子,卷起两边袖子将头发一股脑捋到眼前,舀水打湿。
杨修元捧着水往脖子肩膀上浇。他看着辛时动作,不多时道:“每次看你都觉得,我们两个比起来你真得好白。”
辛时刚往发上打过皂,正拿篦子一点点梳理污垢。他歪着头,闻言将湿发往耳后顺一顺,道:“日常居堂屋办公,无风吹雨淋,当然白一些。”
顿一顿,又问:“早上吃什么?”
杨修元不答。他洗得很快,抹去汗水后此刻已经从浴桶里站起来,反问道:“你想吃什么?”
辛时道:“我骑马路过历成坊,吃那儿的胡饼。你吃不吃?叫芝奴跟我一起去,给你带回来。”
杨修元道:“叫他去,还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在那吃了回来。”
辛时道:“也行。你骑那匹三花马,稍慢了点,不差。”
杨修元道:“时间早,走过去罢了。你要进宫,让芝奴替你把马牵着。”
说着同样擦净身上的水,穿衣走到辛时身旁。用来浇水的瓢还躺在浴桶中,背面画着竹叶,上涂一层松油,笔墨粗糙,颇有古风。杨修元捡起来重新舀水帮辛时冲头发,又吹开水面浮沫将沾了澡豆屑的篦子洗一洗,甩去水道:“篦子借我用用,我也梳头。”
辛时拧发,道:“你用就是。”拧完抽来布巾擦头,直起身,又问:“还有开水没有?”
杨修元说有,辛时便走出去,远远听见是进了厨房,不知鼓捣什么。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拎着一壶茶并两个碗,往桌上排开后倒了两盏,道:“藿香解暑消热,你也喝一点。”
正说着话,住在偏房的奴仆听见陆陆续续的动静也醒过来。芝奴带着阿衡走入主室问安,辛时正坐在桌边和杨修元喝茶,招手让家奴过来,将剩余的汤水递给他们道:“天气热了,都喝点,防着中暑。”
芝奴笑道:“藿香的味道一闻,当即精神,好起来干活了。”
说罢与阿衡拿出去,不多时又来服侍辛时更衣。辛时此刻身上套了件半臂,想一想,只命芝奴开箱取一件米白的窄袖丝衣。杨修元见状问:“你不穿制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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