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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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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灵云一愣,不禁擡起头来,便看见那高高在上,眉宇间藏着一点戾气的说话人,正搭着身旁一位形容木讷的紫衣男子的肩膀,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自己。

她来到长安不过短短三个月,却已经知道这两位人物是谁。

撇开哑巴王不谈,这位颍王李瀍与年少尚未加冠的安王李溶,乃是今上最宠爱的两个弟弟,长安诸多亲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样的人晁灵云当然不能得罪,她立刻俯首领命,接过侍儿递来的银壶,轻移莲步上前,名为给光王斟酒,却先替颍王满上一杯。

李瀍顿时动怒:“我让你为光王斟酒,你这是什么意思?”

晁灵云慌忙低头请罪:“奴婢无知,请殿下恕罪。”

她嘴上虽讨饶,心里却不平:摆什么长幼有序的谱呢,不先敬你,死得更惨好吗?前车之鉴的惨剧,她早就听平康坊里的姊妹们说过。

李瀍唇衔金杯,打量着战战兢兢跪在自己面前的晁灵云,冷冷一笑:“罢了,还不快为光王斟酒。”

“是。”

看着晁灵云小心翼翼地为李怡斟酒,李瀍蓦然开口:“美人,你可知光王雅号?”

晁灵云放下酒壶,避开李瀍不怀好意的目光,小声回答:“回殿下,奴婢不知。”

李瀍没为晁灵云解惑,径自话锋一转:“人人都知道我这位光叔不爱说话,却不知比听到他说话声更难的,是听到他的笑。”

晁灵云面无表情地垂首恭听,却实在搞不懂,李瀍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

“美人,今日你若能将光王逗笑,我便重重有赏,若是不然……”李瀍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怡一眼,唇角缓缓扬起,“想必方才我皇叔也觉得你冒犯了他,不肯原谅于你,那我这做侄儿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劳烦长辈动手。”

晁灵云手中酒壶一颤,冰凉的酒水顺着壶嘴流进她的袖子里,浸湿了罗衫。

所以,她想活到明天,就必须逗笑面前这位哑巴王?

她擡起头,再度盯着眼前紫袍玄冠、默然无语的男人,额角微微浮起一层冷汗。

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令坊间女子谈虎色变的颍王殿下,让他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恶意满满的难题?晁灵云真心想问问,却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上位者戏弄一个玩物,天经地义,还需要理由吗?

满座宾客的目光一时全都汇聚在晁灵云身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全无搭救之意。

晁灵云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位看不出喜怒哀乐的哑巴王,用极尽讨好的语调缓缓开口:“光王殿下,你喜欢听笑话吗?”

她摆出一副撒痴撒娇的天真憨态,可惜眼前人就是一段不解风情的木头,听了她的讨好,只是默然将白玉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酒,连表情都没有一点变化。

好么,这位也不是个有善心的菩萨。

晁灵云暗暗心急,瞥了一眼颍王,又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光王,硬着头皮开口:“那个,光王殿下,奴婢就斗胆为你说个笑话吧,从前有个……”

她开始搜肠刮肚地说笑话,恰在此时,一名家童神色恐慌地跑进堂中,压低嗓子向牛僧孺禀报:“大人,小人有急事启禀……”

“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牛僧孺放下酒杯,有点不悦地问。

那家童不敢当众回答,凑近牛僧孺耳边私语了几句,久经风浪的牛僧孺听罢不动声色,几句话打发了那人,又端起酒杯,照常招呼宾客,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耸人听闻的消息还是如涟漪一般,在宾客间悄悄散播开。

这样的异常,颍王自然也很好奇。他叫来自己的心腹内侍,吩咐:“去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须臾,颍王的心腹带回了消息,在悄声报知主人后,退到一边。

李瀍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转头望着李怡,讪笑道:“光叔,你知道刚刚出了什么事吗?”

李怡看了他一眼,依旧没吭声,却放下手中酒杯,像是洗耳恭听一般。

“牛府藏书阁里的管事被人杀了,尸体刚刚才被发现,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李瀍说这话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跪在李怡身旁的晁灵云自然也跟着听见,不由浑身一震,说了一半的笑话被卡在喉咙里。

木头似的光王此刻依旧装聋作哑,一派事不关己的默然。

“人命事小,藏书阁失窃事大,”李瀍支颐闲坐,悠然而无奈地表示,“牛宰相势必要封府彻查,这一时半刻只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真晦气。光叔,咱们要不要先走?”

对于侄儿的烦恼,李怡依旧不置一词,他低着头,自顾自地玩弄着手中的空酒杯,目光无意间落在身旁舞姬石榴花般繁复的血色罗裙上,被她裙衪间一块巴掌大的暗色酒渍吸引住。

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他脑中滑过一句香艳的诗,不禁盯着那块酒渍看了许久,却渐渐察觉出一点异样。

晁灵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笑话继续说下去,没有留意到这位哑巴王眼中越来越浓的玩味。

须臾,就在她轻启樱唇之际,俊秀的沉默亲王忽然眯起比常人颜色浅淡的眸子,发出了今夜第一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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