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夜话(2/2)
“一日。”江怀允不加隐瞒道,“明日过午便要离开。”
这行程未免太过仓促。
谢祁虽料到江怀允在皇陵待不了几日,可也万万想不到,他甚至今夜刚到,翌日便要星夜离开。
盛京到皇陵不远,快马加鞭一日就足够了。可赶路到底费神费力,半日如何能养好精神?
这般想着,谢祁商量道:“纵然赶路也不急于一时,阿允不如多待一日,等歇息好了再启程也不迟。”
“后日大朝会,缺席不得。”
他搬出“大朝会”,谢祁便没办法再做挽留了。
数九寒天,他顶着凛冽的寒风过来皇陵,却只待半日一夜,谢祁又是心疼,又是心软。
江怀允没去深究他的情绪,重复问道:“你还有要说的吗。”
相似的问话,似乎执意要听到些什么。
谢祁似有所感。阿允想听的,无非是他们之间的事。离京之后风平浪静,无事可说,那便只有离京之前。
至于离京之前……
谢祁挖空心思,也只能想到那么一件事。
霎时间,谢祁醍醐灌顶,他有些艰涩地问:“阿允……如何知道的?”
“你提到过一个梦,原本未曾在意,但后来……”顿了顿,江怀允淡声道,“你在疏远我。”
或许称不上疏远,只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不敢靠近,不敢言语调侃,显得分外摇摆不定。
谢祁下意识抿了抿唇角。
他自以为神鬼不知的摇摆和迟疑,原来早被阿允洞察殆尽。知道他游移不定,所以给足了他冷静思考的时间。然后在这样一个时机,冒着寒风而来,等待他的坦白。
他总以为,这段感情是他一直在苦苦维持。一旦他有心无力,必然走向终点。可原来,用心维护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何其有幸,能得阿允全心爱重。
谢祁侧过身,看着江怀允的侧脸,缓缓叙述;“那个梦里,我与阿允也是在陛下登基之后相识。同现实一样,有过针锋相对、算计筹谋,最后坦诚以待,两心相许。”
说着,谢祁轻笑了声,调侃道:“不过,梦里的阿允可没有现在的阿允容易心软,更不会因为我染病示弱就纵容我。”
江怀允:“……”
“梦里我和阿允朝夕相处,本以为可以白首与共,没想到好景不长……”
谢祁没再说下去,似乎难以启齿。
江怀允想到原著中的剧情,坦然续道:“‘我’死了?”
“阿允……”
江怀允打断他的话:“是怎么死的?”
谢祁沉默了会儿,轻声道:“谢昭降旨,指责你为政不仁,罔顾祖法,不敬尊上。在位多年,越矩事众,故赐以枭首刑,死后……挫骨扬灰,不留全尸。后来我才知,是你主动求死,在狱中——”
顿了顿,谢祁慢慢吐出两个字,声音轻不可闻:“自戕。”
“江怀允”被赐以枭首刑,是他仅知的剧情。而这个剧情,和谢祁的梦境出乎意料地互为印证。
江怀允不知其中的联系,更无意去探究其中的关联。不论剧情如何,如今在这个世界里的人是他,他绝不会步书中人的后尘。
“那不是我。”江怀允淡声道,“我不会自戕。”
谢祁低声:“我知道。我只是害怕,万一……”
“没有万一。”江怀允斩钉截铁地启声。
借着透进来的月光,谢祁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怀允坚定的侧颜,忽然就顿悟了。
梦境和现实是不能混为一谈的。纵然梦境里的种种都真切到让他胆寒,可那到底是虚幻。他可以不屑一顾,可以当做示警,唯独不能因为害怕而止步不前,伤了阿允的情意。
“是我一叶障目,走了歧路。”谢祁好声好气道,“今后不会了。”
江怀允侧头望过来:“这是保证?”
“是。”
江怀允定睛看他片刻,转回头,声音淡淡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祁嘴唇翕动,刚要出声,江怀允的手忽然复上来,有些微凉。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忽然被塞进了更冰凉的东西,小小一块,似乎是玉石一类的触感。
“这是什么?”谢祁边问,边伸出手,借着月光去辨认手中的物什。
果然是玉,只手可握,纹理细腻光滑。玉石上刻了一只鸯,栩栩如生,灵动非常,一看便是下了苦工雕刻而成。
谢祁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他原本寻来,刚刻了几笔,便因为梦境影响,叫康安处理掉的对玉。
而今,已经雕刻完整的其中一块玉,正静静地躺在他掌心。
【作者有话说】
误会不过夜,造福你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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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陪大家跨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