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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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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阶送许孜临走,却单独严嘱他道:“管大人重伤未愈,昏迷卧床,尚有性命之危,怕吵,怕打扰,出药救人的事你回头给我传令各营下去,不许再传播张扬!也用不着来上门道谢。大事再看你表现,这点小事,能不能做到?”

也是,这么不大个宅院,生挤着两户人家,又有伤病号,又有娇妻儿的,没事一拨又一拨上门打扰人什么呀。

“能!”许孜站直立正,夸张打了个军礼。

迟阶送走访客,脚步轻快返回院中,推开通往内院的垂花门,却一眼就见,那有“性命之危”的管大人悠哉晃在院中,连件外氅都没披。

“怎么出来了?”迟阶责道,“外头风大。”

管临睡眼尚惺忪,面色却已没什么伤病气,在这里面听了不知几多时了,无语看向他:“怕吹风,月子该坐坏了是吧——全炎京都听说了!”

迟阶哈哈一笑,上前到底非拥着他往屋内去。

“来,尝尝鸡汤,我煨的。”

管临奇:“你煨的?”

“阿奇买菜去了,火候关键处调料都是我下锅的,可不算是我煨的?”迟阶大言不惭道。

管临这些日休养下来,乌蔻已解,除了取血伤口未愈合,瘦骨如柴还孱弱,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大不适了。无奈这合宅上下在迟阶领头渲染下,真如伺候月子一般,恨不得让他饭来张口,脚不沾地。

他也是多日紧绷疲乏,一放松下来确实嗜睡,每日足要睡上六七个时辰才够,生是睁眼就吃,吃完就睡,大补特补,胃口早养得乏了。但听既是迟阶“亲手”煨的,哪还有推拒,什么也都细品了下去。

一时腻得不要不要,抄起手边一碗水,一闻却是参汤,也只好拿它漱了漱口。

药足饭饱,管临关切问:“海中洲那边怎么个状况?”

迟阶给人喝汤,自己吃肉,唠家常似的抽空答:“江其光回防军主力根本就没往炎京来,一嗅到形势不对,三万水师沿青江直下海中洲。吴逊知道吧,那稀泥匠,江其光的亲姑父,早周迨一步就举家逃了,现今打海中洲冒出头来,号称被托了个三岁的周氏遗孤,占岛为王呗。”

“这稀泥匠一家子,才是谋反算盘不知都打了多久。”管临稍一作思,很快就捋出头绪——

三万水师叛逃,据岛起事,这危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海中洲远在海外孤岛,待先稳定陆内形势,来日再整兵收复,似也不影响大局;但江其光本就是水军名将,三万叛军听着数量不多,却是集齐了大炎水师精锐与战船装备,如不尽快追拿,待其与东窝海贼沆瀣一气,发展壮大,实是棘手隐患一件。

“小六不急着宣告登基,”迟阶道,“还是想赶快追剿,圆满服众。”

管临点点头:“所以你要再走上一遭。”

迟阶眼中呈来一抹真假难辨的耍赖之色:“我不通水战,不想去。“

管临轻轻一笑,无情揭穿:”你每晚挑灯推演,研究对策几时了?说你不想去打,有人信吗。”

可不是才前刚送走那傻小子就信了吗,迟阶心里乐道,示意放心般拍了拍管临手,“其实这一趟也不是非我不可,就不是想着,都承诺小六给她打个完整江山了,南西北暂时平定,不差这一岛。少一点,都不圆满。”

管临瞅着他笑道:“许了你多大的好处,这么给卖命?”

迟阶起身收拾碗筷,头都没擡,嗓眼里嗯哼了一声,语气十分平淡:“无价之宝。”

管临本是随口一调侃,看这状况他小堂姨还真给许了什么天大好处啊?左思右想,实不知道何等稀世珍宝是这家伙能瞧进眼里的。

迟阶擡眼见管临这副哑然一愣的迷惑状况,心中暖融融一笑,撂下碗筷正经答道:“不用高爵,不要厚禄,待我平定归来,就彻底解甲挂印,与你云游四海去。”

“云游,四海?”管临新奇似的看他。

“高官厚禄亦非你愿,你不想一辈子在这炎京蹉跎到老吧,小时候就常跟我念叨的几句什么来着——只望此一生,”迟阶撂手起身,悠然诵道,“闭门清昼读书罢……朝游北越暮苍梧。”

管临心潮一刹涌溢,激越到都说不出对他这东拼西凑但一字不差的赞赏话来,只见衣袂飘然,迟阶拂过一面墙的藏书,走向丽日洒照的窗边,恍在这方寸斗室内已信步起程,简直下一刻就要自由展翅,飞进这万丈春光里,不禁起身追去。

迟阶骤一回过身来,双臂圈住他:“可合你意?”

管临千言万语,此生都道不尽:“求之不得。”

迟阶轻轻吻向他唇角,“那就乖乖养好等我回来,献礼一送,打马就走,迫不及待了。”

“不过咱可说好了,”他松开怀抱,打量着管临单薄如纸的身板,心底那种丝丝缕缕的痛感始终挥之不去,只觉再分开一刻都舍不太得,“安心给我养身子骨,不准劳心劳力,再脑子不清犯癫,闹出什么妖蛾子,我可不饶。”

管临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像是以往自己对他说的,打何时何地起,倒反天罡了不是?

轻一咬唇,窃窃收藏下那留在嘴边的印迹,管临凝视着眼前人,漆黑的眸子炯炯闪亮,诚意十足而似又没安什么好心地向他发起郑重承诺:“我会安心休养的,每一天就盼你,等你。坚持足不出户,傻吃多睡,保证及早养好这一身云胆玉魄——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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