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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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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合议下便生此计,却怕迟阶帮护,只先瞒他试试。想着平日再拒绝推托,真直接拉入这温柔乡中,哪个青春男儿顶得住,到时大家齐心合力,也就把酒言欢皆大欢喜了。

回看今日计策施来,前半段魏初拉人尚顺,中段则实有些棘手难堪,好在最终如己所料,酒入春肠,天下男子皆无二致。当即唤人上纸,请管临乘兴写诗。

管临虽头昏眼花,四肢渐麻,神智却尚存一丝清醒,递酒还是递纸,都只知他绝无好意,舌头打转言语困难,只一把将纸笔推开。

宋鹏迁劝道:“舅公爷,都说你们读书人一饮酒最是诗兴大发,你难得喝酒,借此机会题诗一首,名震琴州,不好吗?”

管临但觉喉中火气翻滚,一时无法回击,只用眼神剐去。

宋鹏迁起身过来,还想再说几句好话劝慰。却突然间外堂人群骚动,似有人道:“烟姑娘回来了。”

宋鹏迁一听可是两眼打直。这烟绮本来就已红透半边天,自那日评花榜上大出风头,艳名更盛,引得远近诸州才子权贵都慕名而顾,竟是无一日得闲。虽说回到楼中亦不得见,总归临近更有所盼,一听回来便撒腿跟出去瞻望。

一旁魏初也欲跟去,却一念之间,良心发作,停脚回看管临。今日场面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本来只是一玩笑般,想着先恶作剧骗来,惊喜揭开真相,大家相视哈哈一笑,吟诗作乐,欢度此夕。怎想到竟如此……惨烈?眼见管临醉到几乎昏厥,实觉对他不起。而且自己明目张胆去敲太守府门喊他过来,如此责任……

魏初拍拍斜倚墙头、双眼半闭的管临:“管兄管兄,你怎么样?我……给你倒杯茶醒醒酒?”

管临擡眼,心想只恨举臂不起,不然保不准自己要生平第一次打人。

魏初果然也被其眼神中透露的信息吓到:“这……管兄,你可别怪我,我不知道会闹成这样……我只是喊你来当兄弟们聚聚……”

管临张开通红双眼,试着甩了甩头,想求片刻清醒,用尽全身气力,稳住舌根,尽可能清晰一点说出:“你,速去太……守府……喊大公……子,带人来。”关键时刻,不怕子平鄙视笑话,亲人真只有他一个。

“哦哦!”魏初忙着点头,见管临此状实在可怖,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还好跑腿喊人他最擅长!当即花魁也不凑看了,拔腿掀帘而去。

留下管临半卧榻上,姑娘们却仍悉心伺候,过来半坐半跪,拉着他手臂逗引调笑,管临却连甩开的力气也没有了。

也不知过了几世,一袭白衣闪进雅间内,肖子平终于到了。管临挣扎着伸出手求救,被牢牢一把接住,管临含糊叹道:“可算来了。”便猛一挺身,借那手为支撑将全身重量都移去,另一只手即速伸来,拨开旁边姑娘,将他托扶起身。

管临这一起身,却觉胃中突发翻滚,来不及反应已酸气冲向喉咙,忙又俯身,哗啦一声吐出。这一吐竟感甚是痛快,立觉耳清目明了些许,只吐意犹未尽,仍俯身等候下轮。却在此时,帘外渐近两人对话突然清晰入耳——

只听那老鸨声道:“……宋公子诚意我当然知,只是你总带些小毛孩子同来让我为难。那些小郎君虽够俊俏,只是来得还早了点,晚几年不怕没有他们乐处。”

宋鹏迁声道:“哪里是小毛孩,今日我带来那小兄弟可是琴州第一诗才,专门来与你那些文人骚客一战,倒要看看谁能揽得花魁归。”

“哎哟哟,公子你真能说笑,”老鸨一阵浪笑,“那么小一娃就要揽花魁,他倒是乐得,姑娘们只怕都臊得慌。”

“这可就小看了人,你可知道他是谁?” 宋鹏迁声回道,“他老子当年天下第一才子,七老八十都能打败众客,独揽当年花魁,生出个他来。龙生龙,凤生凤,他于这风月道上那可是娘胎里自带,无师自通!今日就给你们秀秀。”

管临只觉更猛一股冲力袭来,新一轮酸水吐出,直带得满脸涕泪横流。一时也顾不上净秽,以袖抹脸一把,拉住子平艰难起身道:“走!”

对方便依令两手扶紧他双臂,撑住他摇摇欲晃的醉体,向门口推扶去。却一瞬间宋鹏迁掀帘而入,见之一愣:“迟兄弟,你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双手未松,擡腿一脚就向宋鹏迁肋下踢去,踢得他毫无防备,一跤跌出帘外落地。

落地犹不相信,撑起大声喊道:“干嘛你,是我!”

白衣将管临移交堂外迎上一人,回身又去补踢,口中喝道:“打的就是你。”

“哎你个小胡子是疯狗吗?”宋鹏迁终于相信这哥们是成心跟他反目,瞬间连称谓也变了,一个打挺起身,拉开架式,即要还手。

管临被移给另人扶住,擡眼一看,认出是府上侍卫,叫道:“王昭?”

王昭忙回道:“舅公可还好,大公子带我们来接你了。”说着头向外示意,管临一见堂外院中灯火下远远伫立着一白衣,才是如假包换肖子平。

再回头来望这与宋鹏迁打得满堂飞的白衣人,方看出他实是迟阶。

本就濒临崩溃的神智被这一上蹿下跳乱打搅得更是天旋地转,管临抓紧自家救兵,顿觉安心。一时间今晚的什么前因后果都飘远了,万般羞辱惊惧都放下了,直由自己安然昏去。

昏前刹那,只冒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奇异念头——

他怎今日扮得人模狗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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