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千岁 > 第219章 蛮夷

第219章 蛮夷(1/2)

目录

第219章 蛮夷

左右都没办法了, 李熙当机立断,挑了兵器,立刻就跟裴怀恩走。

此刻离天亮还早, 林中环境又恶劣, 四处躲藏的时候, 李熙身上的蛊毒又发作过几回, 但因为有裴怀恩在, 皆被裴怀恩以内劲暂时压制住, 方才保持清醒。

有帮手总比独自逃命容易多了, 由于裴怀恩的刻意引导,李恕起初没想到李熙身边还有人, 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就快找着李熙了,结果却都无功而返。

眼看着跟在身边儿的兵越来越少,路却越走越远, 在被裴怀恩带着李熙接连戏耍过几回后,李恕踌躇不前, 眼睁睁瞧着东边已经翻起点鱼肚白,本能不敢再往林子深处去。

不对劲儿, 按理说,李熙现在合该一步也走不动了才是,怎么还能这么不快不慢地吊着他, 让他错觉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追得上?

李恕的功夫不高,他能走到今日,靠的是头脑, 因此身边总有几个能打的护着他。

可找李熙这事不一样,李恕先前因为对阿兰种在李熙身上的蛊太自信, 从没想过李熙能逃,为了找乐子,李恕每回都是只带几个机灵的出来,猫抓耗子似的慢慢玩儿——谁知今晚却找不着了。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恕思来想去,觉着李熙这是在算计他,是想把他引到林子深处去,然后一举杀掉,所以再不敢往前走,气的一直在跺脚骂阿兰,责怪阿兰把那蛊说得太邪乎,害他现在对李熙一点防备都没有,白白让人跑了。

……所以说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李恕和李熙是对亲兄弟,俩人缺德都缺一块儿去了。毫不客气地说,李恕现在害怕的,也恰好正是李熙打算去做的。

实际上,兄弟两个相处这么些天,李熙此刻可比裴怀恩更了解李恕,也知道李恕难对付。考虑到裴怀恩的大半内劲都用来给他压蛊毒了,恐怕不能正面打过跟在李恕身边的阿兰,李熙再三斟酌,觉得还是不得不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即淮王没有被说服,反而还彻底控制住了裴怀恩带来的人。

是以李熙才教裴怀恩一步步地钓着李恕,想趁李恕气急败坏,把身边所有人都支出去找他的时候,干脆找机会要了李恕的命。

李熙原本是想着,只要李恕死了,后续就算淮王还是不肯放过他,他身上没了牵制,也能跑的更快点。

可谁能想到李恕的戒备心也这么重,明明只差一点就能走进裴怀恩为他设好的圈套了,李恕却不再往前走了。

不仅不再往前走,李恕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前方不远处有山洞,像是一条绝路。

在确定李熙就藏在这山洞里后,李恕来回踱步,最终强忍着没去咬这个饵,反而命人在洞口点火,打算用烟慢悠悠地往山洞里熏,而不是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跑进去炫耀自己的胜利。

但是这可就苦了藏在山洞里的裴怀恩和李熙。眼看着浓烟一股股地往里钻,两个人面面相窥地掩住口鼻,心里都在骂娘。

陷阱……白做了,明明就只差一点儿。李恕这人也真是的,怎么夜里莽了一路,身边儿跟着的兵也死了好几个,非得在临门一脚又警惕起来,真是白瞎他俩费心拱了一夜的火,若换成旁人,这会恐怕早气的往里冲了。

但是说再多也没用,随着山洞里的烟越来越多,裴怀恩被呛的直咳嗽,已经有点藏不住了。

“……咳,咳咳,阿熙,我看你压根就不是什么长澹祸星,而是我的祸星。”没过一会,裴怀恩眼眶就被呛红了,他转头哭笑不得地打趣李熙,小声说,“想我从前是多么风光,自从跟了你,这日子真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如今什么魑魅魍魉都敢往我头上踩,把我往绝路上逼。”

李熙比裴怀恩咳嗦的还厉害,闻言只虚弱道:“我适才见李恕追我们,咳咳,一路也、也没忘给淮王报信,但这都什么时辰了,淮王怎么还不来,你那人马究竟、究竟走到哪去了。”

裴怀恩被问得哑巴了一下,正要再分辨,但守在洞口的李恕似是听见了他二人的咳嗽声,当即狐疑地皱眉,举火把探头往里看,脚下却依然坚持着不愿再往前迈一步。

“……咦?怎么听着还有个人啊,是谁在里面?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在此处坏我的事?”

李恕扬声问,过于平板的语调回荡在山洞里,有点恶鬼索命的味道。

“六弟,六弟——六弟你在哪呢?”李恕朝洞里喊,声音很凉,带着一点隐隐约约的空洞,“六弟,我都看见你了,你快出来吧,难道你真甘心死在这里吗?听话,只要你跟我回南月,我会给你活路……毕竟你我可是血脉相连的一对儿兄弟呢。”

“……”

好呛,真受不了了。

两方对持之下,时间仿佛慢得停滞了,偏偏李熙身上的蛊毒又发作,裴怀恩的内劲却所剩不多,两个人没办法,只好被逼着现身,让李恕没事儿别再催李熙身上的蛊。

算算时辰,想来不论护送李庆的那些人马是否成事,淮王都已经在往这边赶,只不知接下来迎接他们的,究竟是一线生机,还是比现在更难的绝境。

……真可惜没能把李恕给杀了,哪怕是让李恕受点伤也好,这样他们的胜算就会更大些。

另一边,心里盘算的功夫,当李熙和裴怀恩前脚刚走出山洞,李恕后脚让人灭了火,扭头看见跟在李熙身旁的裴怀恩,不禁眼前一亮。

“……呀,原来我方才没听错,六弟真有帮手,难怪能摸黑杀我那么多人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人是谁啊,我单知道六弟本事大,却不想他竟能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也找着像你这样好用的帮手呢。”

因着裴怀恩脸上的易容,李恕似乎没能立刻认出他。四目相对,李恕面露疑惑地歪头打量裴怀恩,眼里难得露出好奇的神色。

虽然内劲暂时枯竭,但习武之人总归和普通人不一样。李恕看着看着,心里就被引起了点兴趣,估摸也是料定李熙过了今天就再跑不掉了,昨夜种种不过是垂死挣扎,李恕眼里带笑,并没急着让人把李熙和裴怀恩抓起来,反而还饶有兴趣地围着他俩转了两圈,眼睛睁得圆圆的,心里不知是在琢磨些什么。

但仔细想想,也许这世上任何一点简单的喜怒哀乐,或是一点突如其来的好奇心,对于李恕来说,都是比蜜糖还甜的东西,引得他忍不住去品尝更多吧。

“……”

天越发亮了,气氛一时有些僵,李恕来来回回地在裴怀恩和李熙面前走,看裴怀恩下意识将李熙护在身后,余光瞥见裴怀恩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沉默很久,而后就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倏地笑出声来。

“……是了,是了,我早该想到的,厉鬼哪有那么容易就烟消云散,六弟他当年费尽心机帮你家,你总得报恩不是?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千里迢迢的来救他?”

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下,李恕自言自语着,突然伸手去抓裴怀恩的脸。他在裴怀恩脸上抓出两道极深却不见血的伤口,然后一把掀开这张假面皮——动作快得就连裴怀恩都没来得及躲。

李恕的眼神很厉,手劲也大,他想扯烂裴怀恩的脸皮,看清藏在这副陌生面容后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骨架子,当然最后他也如愿了,他果真看见了裴怀恩的本来面目,激动得直拍手。

“假的!果然是假的!裴怀恩!裴怀恩!你果然还没死!早就听闻这世上有人会易容!没想今儿就让我瞧见真的了!这可真是……这脸皮做得可真是精妙,看着活脱脱就是一张真人皮,简直是宝物!”

裴怀恩猝不及防被撕了脸,面上戒备更甚,却苦于内劲一时聚不起来,只得按兵不动,实际已经在心里骂了无数遍的娘。

呸,这都什么时候了,该来的怎么还不来?真是一群办事拖拉的废物,从前也没仔细训练过,匆匆忙忙就带出来了,结果害他陷入今日这样的险局,若换在从前……若是从前,十七一定能把事情都办得漂亮,从不用他忧心。

想着想着就更着急了,又因为身后李熙状态不大好,已经被蛊虫折磨得有点意识不清,裴怀恩怒极反笑,再顾不上什么自身安危,索性趁李恕还在低头研究他那张破面皮的空当,抽刀就往李恕身上砍。

……也罢,既然救兵迟迟不到,退无可退,就只需一刀!

电光火石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阿兰眼疾手快地拔剑拦他,看出他内劲不济,使力将他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堪堪被才清醒过来的李熙扶住。

裴怀恩这一刀砍得急,把李恕和阿兰都吓了一跳,反倒让他们都姑且忘记催李熙身上的蛊,让李熙得着片刻喘息。

但大惊之后就是大怒,少顷,李恕才像是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他低头看着自己胸膛那伤口,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就被裴怀恩给杀了,面上有一瞬间的狰狞。

多亏阿兰出手及时,那伤口不算深,李恕不敢置信地随手摸了把,只摸到一手黏腻的血水,在他眼里黑漆漆的,就像一摊洗不干净的墨汁。

“……阿兰!阿兰!”李恕这下真生气了,他擡手指着裴怀恩,低声吼道,“杀了他!他又不能治我的病!我不跟他玩儿了!我要他立刻就烟消云散!!!”

说时迟那时快,阿兰对李恕言听计从,立刻就再举刀。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恕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裴怀恩循声擡头,还没看清人,就听见淮王对李恕怒不可遏的一声喝斥。

是……是救兵!他们带着李庆把事情办成了!是淮王带人来了!

李熙身上那蛊虫厉害,裴怀恩昨晚靠内劲帮他撑了一夜,又要小心提防着,不敢被李恕真抓到,此刻已然有些虚脱,在李熙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昨夜骗李熙有把握,其实只是在安慰李熙,让李熙不要怕。但是实际上,裴怀恩在来时也没想到李熙会中蛊,原本打的就是能谈则谈,不能谈就跑的主意,谁知却被一只小小的蛊虫绊在这儿,让他既没机会潜进军营杀母蛊,又没办法真脱身,只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李庆和那女子的身上,直到此时才松了口气。

但是与之相对的,骤然见到淮王的李恕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灭口的命令被打断,李恕转身见着淮王,先是很欣喜,欣喜得差点就要迎上去,但当他再一扭头,看清跟在淮王身旁的李庆时,面上却又一僵。

淮王带了好多人来,他和李恕一样,眼尖瞧着站在李熙身旁的裴怀恩,又看见李恕胸口那伤,本能就想上前扶,却被李庆一把拽住。

事情做到这份上,李恕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猜出是怎么回事儿了,他蓦地转头看向裴怀恩,眼中淬毒一样。

“……你耍我!你竟敢耍我!”李恕怒火攻心,讲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是你救下了李庆那崽……”

话至此又顿住,彷徨不安地再看向淮王,却见淮王神色复杂,眼中只剩下深深的失望和恐惧。

其实原本对于李庆和那女子的话,淮王是将信将疑的,他这几年和李恕相依为命,亲眼看到李恕平日是如何的帮他护他,而李庆却跟他太久没见了,更别提还是裴怀恩派人送来的。

事到如今,淮王早就没心思再想裴怀恩为何会死而复生,他想找李恕问清楚,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恕便如此表现,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

-

沉默,落针可闻。

是在过了好久之后,淮王身形摇晃,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出言问:“阿恕,庆儿昨晚同孤王说,他当年在晕倒前,曾听到你和老六在说话,你……你对此可有什么想辩驳。”

虽是疑问,语气却平缓,因为心里早有了答案。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淮王那边话音未落,李恕却笑了。

淮王平时待李恕好,从没怀疑过他,李恕从前做错事,每每梦到淮王知道了真相,都会吓得惊醒。可谁知此一时彼一时,就连李恕自己也没想到,原来当这天真的来临,他竟只有无尽的畅快。

终于……终于暴露了,他背在身上的包袱,终于能卸下了。

他在淮王面前装的太久了,他累了,他就快被淮王每天教给他的那些规矩仁义逼疯了,否则他也不会对掳走李熙有这么大执念,就因为李熙能陪他说话!

连半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迎着淮王怒意滔天的注视,李恕懒得再管身后那两人,只让卫兵将裴怀恩和李熙抓了,然后坦然认了。

“大哥,知道的事情多了,会很辛苦的,妻妾孩儿都可以再有,他们只是累赘。”李恕察觉不到自己胸前的伤有多重,他迈步向前,迎着淮王说,“我……我也并非是有意瞒你,我怕你伤心。”

淮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恕,他养了李恕二十几年,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看清李恕是什么样的性情。

但李恕却不肯停,也不认错,只擡手指着淮王身后的李庆,很认真地对淮王道:“况且大哥,我不认为自己有错,这是顺娘娘教我的,她说你总有一天要做这天下的主人,她说……她说成大事者不吝牺牲,只要是为了你,什么都能牺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