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7 章（2/2）

之后一应手续由施密特女士安排。经过一周培训后，陈星依正式加入L集团在香榭丽舍大道的旗舰店。

说是销售实习，实际是给店里的正式职员打下手，譬如洒扫卫生，去仓库拿商品。再有，客人来时，帮忙端茶倒水，或是应正式职员的吩咐，去找客人的尺码。

陈星依不敢不用心。所有的社会新鲜人，在跨入职场的开初，都费尽心力地忍耐，因为心头尚有曙光。

他们想着挨下去、熬过去，总有轮到自己光鲜的那一天。先是成为正式职员，再升职、节节攀高……

成功是驴子前面的一束草，驴动它也动，拉着磨，巴望着。

实习生的辛苦是无可抱怨的，因为正式职员工作更卖力、更能放低身段。

陈星依在店面第一次经历震撼，是一位熟客进门时。迎宾的店员满面笑容地接过来，交给赛芙琳招呼。赛芙琳算是陈星依在店里的ntor（导师），她们常常一起合作。

这位是赛芙琳的常客了，看衣着也是财大气粗的样子。赛芙琳称呼她为勃艮第夫人。

勃艮第夫人要看看鞋子，于是赛芙琳请她进VIP室，先给夫人手冲一杯高档咖啡。

在陈星依从库房里拿来几双高定鞋子后，赛芙琳膝盖一弯，毫无压力地跪下夫人脚边，一边与勃艮第夫人谈笑，奉承她今天气色好极了；一边帮她换上鞋子。

穿高跟鞋子，又跪下来，陈星依以为那是很难的动作，但赛芙琳做得稳稳当当，丝毫没有要摔跤的意思。

“夫人，这是今年的设计师款，全巴黎只有三双。我一直悄悄为您留着。没有谁比您更适合成为她们的主人……”

“多谢你，玛丽琳，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呢？你这嘴甜的小可人儿。”勃艮第夫人伸着细长的脖子，姿态真端正呢。

赛芙琳没有要纠正夫人的意思，她的名字当然不是玛丽琳，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终，勃艮第夫人买下两双鞋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亦有一些时候，店员需要“上门送货”。大主顾更愿意在自己的私家庄园里挑选合适的衣服鞋子，于是L店会派出四五名店员，打包十几二十件当季新装，上门展示。

陈星依因此得以参观一些豪宅，见识上流社会的人怎么过日子。

讲真，多数太太们生活得比较无聊，她们会做瑜伽、普拉提、SPA、购物……日复一日。时间基本都用在这些地方，蝇营狗茍谋生的人看了一定羡慕得要死，慨叹命运不公。

女强人偶尔也是能碰到的，她们通常语速飞快，有接不完的电话，店员最大的识相就是闭嘴，等着女强人安顿好自己的工作，再见缝插针地推荐适合她们的款式。

一天工作下来，陈星依只觉小腿转筋，恍惚忆起当初做香水模特的心酸。现在李家翰在香江，可不会忽然跑来买下半屋子香水。

布朗尼要陈星依了解L牌的顾客，了解她们的品位和期许。她渐渐有些心得。

有一类入门级顾客专好购买带logo印花的手袋、衣衫，那是意在擡高身份。她/他或许正在事业的起步阶段。

年轻些的高定客人常常有较好审美，因这个财富量级，或许家族财富已经积累三代，才有余裕自小培养他们的艺术品位。

正如莎翁说：一夜可以造就一个暴发户，三代才能培养一个贵族。

年轻的工薪族也开始徘徊了，他们对店员的态度通常非常客气谦恭，不太自信地询问是否可以买一个基础款手袋。

在赛芙琳的教导下，陈星依渐渐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从客人的穿着、仪态、举止，甚至口音可以大概推断她的购买力。

所谓先敬罗衫后敬人。

一日，快关店时，有客人进门。已经满身疲倦的店员齐齐给出一瞥，大概打量就知道，这是那类典型的美国观光客。

美国背包客的衣着在欧洲人眼里从来上不得台面。他们太自在，穿着广告衫和花短裤满街跑，多数还大腹便便，实在有些有辱市容的意思。

这一位身形有些拉胯，凸出了小肚子，红皮肤，五十岁上下。

他赶在这么个时间来，又是这一身行头，摆明了要受些冷遇的。

除去迎宾员来了一句不冷不热的“欢迎光临”，其他店员都心照不宣地忙自己的事，没人主动上前招呼。

那美国人却不识相，在店里优哉游哉地晃荡，看到感兴趣的衣衫，甚至上前摸一摸面料。

有店员轻蔑地嘀咕一声“红脖子”。那是对最下等的美国白人的称呼。生怕他弄乱了弄脏了衣衫，要重新摆弄。

陈星依有些看不下去，上前几步，主动招呼：“先生，您需要些什么呢？”

“oh，年轻的女士，请给我来几件T恤和短裤。”

那位先生倒是客气的，给人感觉教养不错。不过，像是T恤、短裤这类衣服，价格总体偏低，提成马马虎虎，店员们更希望卖出高定、限量款这些商品。

陈星依答应一声，去货架上挑选衣服。客人体型偏大，店里的尺码最大号也有些勉强，她尽力帮忙找。

实际这类店子码数都偏小，他们的客户群常有大量时间运动，保持健美身形一向是所谓高净值人群的追求。

或者可以说，到本世纪末，已经能通过身形大概判断一个人的财富、社会地位。穷人只能吃廉价的垃圾食品，高热量把他们变得越来越肥胖。

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例行的规矩是服务完最后一名客人，店子就要收。但美国佬在，营业时间只能默认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