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4 章（2/2）

做人最要紧不卑不亢，底气要足，腰杆要挺。只是谈何容易呢。再心虚，要紧做出个姿态来。

李唯庸忽然擡头，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盯住这小女仔：“陈小姐，你喜欢阿翰什么呢？”

陈星依没归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只觉李二惫赖，还有纨绔习气，渐渐觉出些可爱来。对方又使了手段来讨好，不乏金钱攻势。

她虽不是短视的人，到底一步步沦陷，开始想象或许他就是自己那位Mr right！

略略思索，陈星依淡定道：“阿翰孝顺，勤力工作，对我好。”

一个男仔集齐这三样，已经是大好青年。

“如果他身无分文，你还会喜欢他吗？”李唯庸继续道。

咿？老李头居然问出这等问题来，这是明晃晃的试探。又有些童心在里面，提假设性问题的人是这样。

想象力最可怕，因为可以想象无限好，也可想象无线坏。

陈星依有一霎的迷惘，因为在对方的地盘，陌生感让她稍稍眩晕，又要集中精力应付，只觉血液里的糖分和氧气不够用。实在是身心双重考验。

何氏的掌上明珠当年应该不必做这些题目。

可是这种问题问来又有什么用呢？口是心非的人有很多，嘴上答不介意不理会，实际那一天真到来，连当事人都说不准会怎样选呢。

难道老李头已经练就精怪的本事，单凭对方的回答就可以测谎？

陈星依沉思着，似乎在想象那一天，她说：“或许不喜欢，一个人不管以前多富有，有一日家道中落或者因为事故返贫，他最好快快爬起来，认清现实。四肢健全，又受十多年精英教育，总能找一份工糊口。若是从此一蹶不振，沉浸在往日的荣光里无可自拔，这样的男仔我确是不喜欢的。”

李唯庸“唔”一声，露出欣赏的目光来。

陈星依继续道：“如果一个男仔有诸多优点，仍然身无分文，可能他正处于事业的起步阶段，我很愿意支持他、喜欢他、陪伴他。但是，谁不要吃饭呢，养家糊口，总归要有些计算。如果一直穷困，一直失败，要么是脑筋出了问题，不知道汲取教训；要么是运气实在太差。恐怕我也不会喜欢他太久。”

李唯庸哈哈大笑，道：“陈小姐，你出乎我的意料。小小年纪，很是难得。”

他料想的答案，恐怕是小女仔拍着胸脯，赌咒发誓说即便李家翰身无分文，她也不离不弃。她爱阿翰这个人，单单这个人已经足够发光发热，可媲美100W灯泡之类……

陈星依也笑一笑，只是笑意没深入眼睛里。

这种试探，多少带着上位者的亵玩，猫咪挑逗老鼠一样的。即便凭着伶牙俐齿侥幸过关，又有什么兴味呢？

有财富，不是罪。但极为成功的上位者，即便再谦逊，发迹前再卑微，也往往带出资本思维，他们总归要榨取剩余价值的。

又带出睥睨众生的傲慢。那么接近他们的，他们会自动防卫起来，以最险恶的用心来假设对方。

所以她只是干笑。

“陈小姐，你令我印象深刻。哈哈……”

“真的吗，李先生？哈哈……”

小女仔在心里愤愤想：老李生，您最好继续勤力工作，莫让李家翰真陷入赤贫境地。岂不闻：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陈星依也咂摸出些滋味来，她跟老李生见面，完全不是单单两个人的会面，而是思想、见识，以及阶层的碰撞。

若碰撞得再猛烈些，人数再多些，可以称为一场“革命”。

李唯庸没有要送客的意思，他请工人奉茶来，是雪顶乌龙。倒是好味道。

喝了茶，又要聊。

“陈小姐，你对阿翰来说是特别的朋友，我难免想更了解一些。如果我的问题冒犯到你，还请见谅。”李唯庸道。

问都问了，又客气起来，深谙达到目的，又安抚人心的路数。

陈星依摇头浅笑：“怎么会。”

“人到一定阶段，就容易被财富役使，我是李家的当家人，总想着这财富王国可以持续得更久些。可是年华已然老去，精力日衰，想到下一代尚且没有成长起来，难免有些忧心恐惧。”

陈星依安安静静地听着，这是新鲜体验，原来商业巨头的掌门人也有烦恼。譬如历代的皇帝，没一个不忧心继承人问题。

汉武帝、唐太宗、清圣祖，这样的大帝，在继承人问题上也是举棋不定，立了废废了立。

“阿翰自小随性，有些仁弱的个性。所以我认为他格外需要一个贤内助帮衬，家世是一方面，倒不必过分追求门当户对，但精明干练应该在他之上。陈小姐，那个人会是你吗？”

连陈星依也疑惑会否存在这样一个人，似乎身具伟力，可力挽狂澜。

“我不知道。”她老实答。

坦白说，这不是一条容易的路。躺在金山银山上优哉游哉地过日子，固然是许多年轻貌美女仔的幻想。

但身负这样的大任，或许惶惶不可终日，舒心日子是要打折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