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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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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程车送她到布料街的公寓。所幸她尚有一个独立的小空间,用来舔舐伤口、自我疗愈。

出奇地疲惫,陈星依今晚连澡都没洗就扑到床上,渐渐入梦乡,梦中有玫瑰铺就的花海,洁白的婚纱,宾朋满座。

婚礼进行曲中,新郎牵着新娘的手出来。新娘头上蒙着白纱,看不清脸孔。新郎是李家翰,他把新娘的白纱掀开,

是冯小姐。多美丽,笑靥如花的一张脸,带着胜利者的高傲和自得,由衷欢喜,睥睨一众宾朋。

那站在宾客席里的却是陈星依自己,一霎时,沮丧、羞耻、嫉妒、愤恨……全涌上心头,立刻惊醒过来。

脑子一时回转不来,梦里陈星依就知道事情不合逻辑。李家翰和冯小姐的婚礼,她是断不可能参加的。(虽然世事不能过早下结论。)

若果真有这一天,她会躲得远远的。

窗外有些朦胧曦光,才凌晨5点钟。

蒙着被子又辗转了一刻钟,终于确定睡不着了。

这间老式公寓,卧室灯的开关装在门口,陈星依起身,摁亮电灯。

梦里婚纱的款式她倒还记得,陈星依拿过床头柜里的设计簿,翻到一页白纸,在簿子上勾画。

胸口缀上红水晶如何?

还有头纱,嵌上斑斑点点的红水晶和红丝线。刺目的红加上纯净的白,这是奇异搭配。

红色是鲜血、嫉妒、复仇、死亡,奇诡又妖娆。

复仇的新娘,或是被戕的新娘,从两种视角解读都可,总之是一场血色婚礼。

她一直画,又修改细节,直画到天光大亮,一轮耀目的红日升上天空。

新的一天到来了。

这样一早进行的疯狂创造和产出,倒让陈星依出奇地畅快。本来,人的很多抑郁和失落就来源于时间的不可掌控和虚度感。

创造新东西时,时间被凝固在她的创造成果里,一种难得的满足感充溢心胸。昨晚的愁肠百结、患得患失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她喃喃说。

有新的思考,似乎想通了许多事。

稍迟与同学讨论毕业展的事,这是重头戏。名牌设计学院每年的毕业展都会引来社会关注,或许还能因此拿到高级品牌的工作offer。

陈星依大一大二时就看过上届学长学姐的毕业展,当时只觉大开眼界。

她学习已两年有余,再有半年多即可毕业。这一次毕业展关乎一名设计系学生的荣耀,所以学生们个个摩拳擦掌,又愁眉苦脸,压力奇大。

所谓的讨论,更像是诉苦会。

“咿,怎么搞,已经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什么样的风格没有,古典的,现代的,后现代的,老前辈们也真天才!”

“石破天惊倒不敢想,我怕露了相。不出手时人家或许还当我是个人物,一出手,全完蛋。”

亦有已经有了初步想法的,自然藏着掖着,支支吾吾,晚上睡觉时也怕说梦话被人听了去。好像揣着千金一样。

创意是这样,一开始电光石火,神经元似有特异反应。及至那东西做出来,嘿嘿——所思所念皆丰满,成品骨瘦如柴也。

设计本来就是团队合作,UCL设计系的教授一向推崇讨论和团队作业,这样不咸不淡地讨论,陈星依只觉无趣。

与其诉苦和藏掖,她倒愿意开诚布公地说说自己的主题和想法。

不,她不担心被剽窃,因为公开谈论自己的主题,就相当于创意已经被表达,法律保护独创性表达。且,小组里多人见证,再厚脸皮的剽窃者恐怕也不会去碰类似主题。

“我近来想,”陈星依思索着道,“设计是否可以表达一个人的情绪。如果服饰不是只用来表达美丽、时尚、优雅、个性,是否可以讲一个故事,表达一种或多种情绪?”

“你想讲什么故事呢?”有人问。

“愤怒、嫉妒,摧毁一切的激情。”

本来陈星依也烦恼毕业展的事,昨天在霍伊的派对上,她体悟到强烈的负面情绪,电光石火,灵光乍现,今晨倒是做了一套好设计。

由此推演,似乎可以形成一个系列。就作为毕业展的主题如何?

旁的不说,视觉的冲击起码是有的。而视觉艺术,冲击力本来就是第一位的。

“哗——”有个向来奇装异服的同学嘬唇,发出一声怪叫,“陈同学,你这么说已经让我有点兴奋了。”

陈星依且不去理会他的怪异,继续道:“我所认可的设计,应该不止于所见即所得的直白表达,而是再复杂一点、丰富一些。一个人的名片固然要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来,抽出那张纸片,再双手奉上;简单的事也包含好几样动作,更不必说,名片上的头衔或许要奋斗几十年方才达成。衣服大可以包含故事,我期待这一类的表达!”

听君一席话,有人点头,有人困惑,一时似乎都在思考什么。

“若说讲理论,我们UCL还缺老学究吗?不如大家多念念书,找找灵感。脑袋空空如也,自然没有好点子。”亦有人提议。

就这样七嘴八舌,转眼已经过去两个钟头,看一看手表,晚饭时间快到了。

于是一群人边说边笑,高高兴兴去吃饭。

年轻固然好,这一派真纯的热忱,还有烦恼转头就忘的乐观,实在是年轻人专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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