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2/2)
原来女人上了年纪,嘴唇会变得薄和瘪,不自觉添几分刻薄相。而且,再隆重的彩妆也遮不住唇纹,反而欲盖弥彰。
邝太太可能觉得前一句过了头,怕激起反噬,缓了几分语气,安抚道:“黎小姐,你跟家胜都还是孩子,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正是学习和干事业的时候,孩子什么的,到三十岁再考虑都不嫌迟。何必让他绊住,后半生为他服务?我会付你打胎的钱,再给你一笔学费,你既然爱学习,不如利用这段韶华去学本事?青春美貌,不过是三五年间的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黎雪芬只觉头脑嗡鸣,心口发紧,胃里翻涌,想呼叫什么,喉头却哽住。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居然在公然叫嚣谋杀她的孩子。真想大声疾呼,让来来往往的人听听看看,多么冠冕堂皇的谋杀。
“不,不是这样的!家胜说,我们会结婚,即便父母不答应,他也一定会娶我!”
邝太太抿了一口咖啡,在光洁的杯子上留下一个艳红的印痕,犹如一道血痕。
然后,她好整以暇地道:“黎小姐,你大可以试试,我家衰仔可以坚持到几时,别到时月份太大,你再想打胎要多受很多煎熬……”
黎雪芬站起来,她听到自己颤抖着说:“我要回去,家胜还在等我。再会,邝太太。”
自始至终,她没失掉礼貌。邝太太叹一口气,倒有几分悯然。只是不足以撼动她坚如磐石的一颗心。
黎雪芬临走,邝太太在她身后补一句:“黎小姐,你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吗?我明确告诉你,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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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激灵,韶华不再的黎雪芬从床上惊醒。汗湿重衣。
因为动作太大,旁边的陈父也被惊醒,迷迷糊糊地问:“阿芬,做噩梦了?”
黎雪芬含糊地应一声。何止是噩梦!
这些年,她的噩梦里常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角色,猩红嘴唇,声音苍老,桀桀而笑。有时梦也会把这一形象作加工,让她着黑袍子,鼻子变作鹰钩,满脸皱纹——完全是西方女巫。
这一段经历,她并不逼自己忘却,反而时常拿出来督促和反省自己是否够勤力,够努力。
“崇之,我期望大妹小妹都做人上人,我们再辛苦些,也要为她们铺路。”
陈父已然又盹过去,迷迷糊糊哼一声,恐怕没听进妻子的话。
邝太太不会料到,自己一番拒婚说辞,在贫女黎雪芬心中留存二十几年。那贫女酝酿的复仇,便是化作好风,送子女上青云。
她受够了邝家老妇蔑视的眼神,发誓再不让人居高临下地看低自己。财富、地位、名声,能累加垫高她脚的东西都要拼了命地去弄。
即便在自己有生之年不能达成夙愿,也要让两个女儿实现所谓阶级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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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仪课几乎要盹着。
陈星依脸从手上滑脱,下巴不轻不重在桌面上磕了一下。
赶忙装镇定,怕被礼仪老师点名。偷眼瞧其他佳丽,人人听得一本正经。
她最近晚上熬夜画设计稿,白天参加TVB的礼仪培训班,年轻人又贪睡,也不怪她打盹。
实际上这类的课程她早已经上过不少,陈母热衷于给她报这类的才艺班,芭蕾、绘画、钢琴、礼仪、模特、书法都学过一阵子,有的坚持了几年,有的不过浅尝辄止。
同龄人追电视剧,自由自在地出去玩耍时,她被陈母逼着练拉伸。嘿,当时真痛恨啊!
现在却觉受用。可见陈母有先见之明。
体态方面,她也有一定优势,毕竟十数年芭蕾舞练下来,举手投足间的确有种轻盈之感。
五十几个人堆满黑压压一屋子,经过海选的这些香江小姐候选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着,品评旁人的美貌与自己的差距。
有那么几个出挑的,也有几个乍看平平无奇,不知走了什么门路进来的。
礼仪课后是形体课,连续上一整天的课程,进度仿佛填鸭。
“累死了,要是知道选香江小姐这么辛苦,我才不报名呢!”有个高挽了乌蓬头发,身材丰满,杏眼棕肤的女仔抱怨道。
有人应和一声,更多的女仔则一副要吃苦耐劳相,反正为当香江小姐,吃苦些有什么关系,将来成名,得到的回报怕有十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