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2/2）

“但不改变盗窃实质！”

莱蒙斯基：“没错，你看大英博物馆的藏品，无非是战利品和赃物，法国最伟大的作家雨果就称自己的母国为强盗。”

“两个来自欧洲的强盗闯进了圆明园。一个强盗洗劫财物，另一个强盗在放火。……将受到历史制裁的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兰西，另一个叫英吉利。”陈星依掉书袋，国耻不忘。

“但是，你瞧，没有哪个国家敢把大英博物馆里的文物再抢回去！”

噫！好伟大的强者！陈星依反讽地想。原来也可以这样解读。

莱蒙斯基不像那种闲到跟小女仔探讨历史的无聊学究，他说这些话必有深意。陈星依在等他点题。

“这所学校软硬件都是英国一流水准，你要知道，光靠学生那点学费是不够的。最重要托赖慈善人士的捐款——上帝保佑他们——其中就包括朴氏。”

陈星依只觉心惊，原来如此。朴氏入学靠大笔捐款，这本来是富人们的常规操作，常规到十年寒窗的穷孩子并不觉得不妥。

他们还托赖富人们设的奖学金才得以毕业，之后再用满腹才学为这世界1%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富人们服务。

现在想来，朴银珠的起点已经是普通人几辈子都积累不来的终点，居然做得出跪爬着去拿作弊小抄的事，实在匪夷所思。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腰肢之软，身段之灵活，实在让人激赏。

陈星依却不知，朴氏对子女极为严苛，拿到什么分数才可得到相应价位的零用，如果成绩不好、表现欠佳，朴小姐月底也只能用泡菜汤蘸面包充饥。

抄袭而来的设计稿也是为着令父母满意走的险招。丰足的物质、父亲赞许的话语足以让朴银珠铤而走险。

金丝鸟笼里面的雀儿，也要唱得婉转才有好吃的虫子送上来哩。

穷也有穷的好。虽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人之常情，但穷人家往往更有人情味。

“蕞尔小国，却有富可敌国的财阀。好，好，好！”陈星依冷笑。

莱蒙斯基一时也不去分辨这女仔是嘲讽财富，还是嘲讽沦为财富奴仆的人？细究起来，谁不是奴仆呢？

“我的孩子，你要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忘掉这件事吧，你会得到补偿。学校会推荐你去任何你想去的时装巨头工作，我会亲自撰写推荐信！至于朴氏，她毕业后大概率会回国继承家业，你们隔着万里之遥，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呵呵，原来只要有钞能力，洋大人跪地舔鞋。

公平呢？正义呢？它们可以让步于利益。

“这也是校长先生的意思？”陈星依犹不死心。

莱蒙斯基五官皱起来，又舒展开，那是个无奈又理所当然的表情，以及故作姿态地表达对陈同学的同情。

陈星依读出了默认。怪不得寄望校长信箱的举报信会石沉大海。

“我们是没有国土的民族，所以犹太人最懂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莱蒙斯基柔情地说，“你还年轻，又聪明能干，未来有无限多的机会。”

陈星依只觉喉头发堵，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就堵在中间。怎么离开系主任办公室的都忘记了。

她颓丧地坐在教学区的一处花坛边，莫名想起一个譬喻。

她跟朴银珠似乎在打一场雪仗，她拿雪团去掷，人家却拿了金砖来砸。再不懂事，也不能阻碍旁人捡金砖哩。

断人财路，堪比杀人父母。

她拨一支电话给黎女士。黎女士惺忪着接起电话，声音还是没有睡醒的沙哑。

“妈咪，是我。”

“大妹？”

大女从不在这个时间打电话，黎女士警醒起来。

“妈咪，抱歉吵醒你，我忘记香江还是凌晨。”

“发生了什么事？你可是遇到麻烦？”

陈星依 娇嗔着答：“没什么啦。就是有点想你和爹地。”

“你声音有点不对劲。”知女莫若母。

“妈咪，我将来一定要非常成功，我想赚很多很多钱。受万众敬仰，没有人不把我当一回事。”

黎女士松一口气，挫折是成长中必然遇到的。别被打趴下就好。适度的挫折甚至可以砥砺孩子前进。

只是，万众敬仰？好大口气。

“你四五岁时喜欢一款零嘴，会翻箱倒柜地寻找零钞去买。你那时便夸下海口，以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买下店铺哩。”

原来四五岁已知晓人生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