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2/2）

“你要见我？”

有一把苍老又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孙南孚艰难地扭过身子，去看来人。

红光满面的马彪腆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他身边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孙南孚恨啊，怕啊，唾弃啊，这几个月他对这个男人的种种复杂情感，在见面时化作一种懵然。他盯着那张脸，牙关紧咬，一动不动。不知不觉，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马彪微微侧脸，对旁边的保镖说：“把他的绳子解开吧。毕竟是艺术家，总要给人家留点体面。”

保镖解绳子的手法可一点不温柔，痛得孙南孚龇牙咧嘴。半晌，孙南孚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捆麻了的手脚。

他倒不是临危不乱，而是强撑着一股气，想着至少不要太丢脸。麦琪尔或许在看着呢。都说冤魂会缠着那个害死他的人不放。

保镖把从孙南孚身上搜捡出来的东西呈给马彪——一只移动电话、衣服、存折、护照，还有些零钱。

“没有窃听器。”保镖说。

马彪点点头，他这些年行事愈发谨慎，到处都有可能装窃听器，他做的那些事毕竟不干净，若是被警方盯上，安了窃听器，还不玩完儿。

虽然这小子不过一个蔫货，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不得不防。

“马彪，你算什么男人，对女人下手算什么男人？”孙南孚吼道，“麦琪尔是不是你害死的？你又要对我赶尽杀绝对不对？”

马彪没理会这些问题，而是道：“他们说，你手上有我的把柄？”

这是孙南孚信口胡诌的，怕打手们再像上一次那样直接丢他进海里喂鱼，孙南孚一有说话的机会就大喊：“我手上有马彪的把柄，要是我死了或失踪了，会有人立刻把东西寄到香江的各家报社……”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手下不敢怠慢，赶忙汇报给马彪。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会面。

孙南孚想起麦琪尔给他发的最后一封邮件，她说自己找到了马彪的把柄，可以暂时牵制他不对自己动杀手，东西却没能传出来。

“不错，”孙南孚道，“麦琪尔在你身边两年多，你以为她就是个花瓶吗？她聪明得很，知道收集些秘密傍身，万一有一天撕破脸，也好牵制你！东西就在我手上！”

马彪眼珠子一转，估摸着这件事的可能性。似乎有几次确实在书房门口看到麦琪尔。

“这个婊子，”马彪破口大骂，愤怒让他的红脸皮更红，“死了也不安生的东西！真该更早一点弄死她！”

孙南孚极度悲愤，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去跟马彪同归于尽。他终于亲耳听到马彪承认害死了麦琪尔。

而死去的麦琪尔仍然在保护他，她虽然没有把真正的“把柄”带出来，但一个似是而非的东西就可以暂时绊住马彪，让他再多活一些时间。

马彪的手下还算清醒，他对马彪小声道：“如果麦小姐手上真有把柄，为什么她自己不拿出来？”

马彪回想当初跟麦琪尔对峙的场景，他先问她是不是怀孕，麦琪尔惊惧地否认，之后他拿出了医院的妊娠报告。

手边正好有个花瓶，马彪抄起花瓶，冲着麦琪尔精致娇俏的小脸砸过去，她要把那张说谎的小嘴砸得稀烂，看她还敢不敢再说谎，敢不敢背着他偷男人。

然后，麦琪尔吐了几口血，血里还混着断牙。他让人把麦琪尔扔出去，免得她弄脏了地毯。

自始至终，麦琪尔没有时机把她所谓的“把柄”说出来，要挟他。

这样说来，有把柄落在奸夫手里，也不是不可能。

“麦琪尔……是你吗？”孙南孚忽然指着马彪身后，大喊道，“你死得冤枉啊，就是他，杀害你的凶手就是马彪！”

有一个保镖赶忙退开两步，仿佛身边真有鬼魂似的。

马彪并不转头，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他手上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他不相信什么阴司报应，他只信这辈子痛痛快快是真理。

真有阴司？怕什么，阎王也欺软怕硬。

孙南孚如此失态，其实是因为精神极度紧张，以致出现幻觉，麦琪尔的影子只是一瞬，定睛看时，眼前除了马彪和两个保镖，哪还有别人。

他脱力似的扑倒在地，牛一样喘着粗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活下去？！

他能感觉到铁皮屋在轻微地摇晃，像是在船上。最终归宿。

孙南孚猜得不错，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正是一条大船的船舱，隶属马氏舢板业。船上的人都是马氏的马仔。在这里，马彪就是绝对的国王，手握生杀予夺大权。

“我马某人活到这把年纪，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耍。”马彪松垮垮地坐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女人嘛，今天有明天也有，我本来不太在意。要是麦琪尔跟我说，她爱上了别的男人，想离开我，我一定二话不说，放她自由！”

孙南孚趴在地上，擡头盯着他的脸。他在等马彪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