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手劄第八十六页(2/2)
她歪着头,笑得好看至极,脖子上松松地系着他的围巾。
“闻宴,你脾气好大噢。”时羡说。
闻宴瞬间说不出话来。
他看她几眼,视线又移向前方,右手稳当地掌着方向盘,左手手肘撑着车窗,曲指抵着一侧额角。
闻宴郁结于心。
烦闷今天为什么要自己开车来,如果司机在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当下想亲、想抱时羡,就不会顾忌会出什么安全事故。
闻宴感觉自己得了病,且病得越来越严重了,还是无药可医的那种重症疾病。
时羡看他一眼,他就想亲她,时羡对他笑笑,他就躁郁不已,时羡软着声线和他说话,他就想在她身上做一些下流又浪荡的事来。
闻宴将自己那侧的车窗降下一道细缝,冷风吹在脸上,吹乱他额前黑发,也很快就将他身体里的那股躁给吹散。
须臾。
他关上车窗,跟时羡说:“你再邀请我一遍。”
什么毛病,时羡不解,却照做:“闻先生,我郑重地邀请您,今晚和我一起跨年。”
闻宴笑了一下,更显眉目舒朗,面容英隽逼人。
“邀请成功,闻太太。”
看着时羡的眼,他这样说。
……
原本闻宴今晚就是要和时羡跨年的,盛意、许思言和时羡约定好要跨年的那个地点也是他定下的。
在之江一座山顶上。
因为据气象台预报,今晚会下一场流星雨,并且是十几年才有一次的,极为罕见的极光与蓝色流星雨同框。
闻宴要在十几年才能迎来一次的流星雨下,和百年都难遇到一个的时羡求婚。
可惜。
今晚时羡情绪不佳,所以他打消了这个计划。
他想要的是时羡在一个宇宙无敌开心的日子里被他求婚,而不是被他求婚后,才觉得这个日子是开心的。
既然今晚不用赴盛意和许思言的约,时羡心血来潮,便向闻宴提议不用这么急着赶到市里去。
对闻宴而言,跨不跨年,在哪里跨年,怎么跨年都无所谓,只要他身边的那个人是时羡就行。
于是他们开了间酒店,决定在县城留一晚。
时羡早上起得早,又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早就困得不行,她三四点点了个外卖当作晚餐,强撑着精神和闻宴一起吃完以后,脑袋刚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外头天黑了。
房间开着一盏小灯,光线柔和,也有些昏沉。
闻宴一手搂着她,一手在看手机,见她醒了,挑起半边眉头,语气含着淡淡的戏谑,说:“时小羡,你的跨年活动就是拉着我在酒店,一、个、人睡觉?”
时羡刚醒,眼神还不清明,脸埋在他肩颈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才温吞道:“我在养精蓄锐呢。”
“那养好了没?”闻宴捏她后颈上的软肉,懒声问道,“养好了就起床,带你老公去找地方跨年。”
“遵命,霸总老公。”时羡从床上爬起来,一头黑发乱糟糟地遮住了眼睛,闻宴擡起手替她捋顺。
已经八九点了,小县城的街道上人和车都不是很多,除了公园,其它地方的跨年氛围也不那么浓厚。
时羡喝着热奶茶,手和闻宴相牵,揣进他大衣口袋里,就这样,两个人在老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时羡心想,爱情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能让她和闻宴没有怨言、不知疲倦地在寒冷的冬夜走很多路。
途径一家花店,闻宴牵着时羡走进去,买了一束红玫瑰。
时羡怕冷,手一直揣在兜里,所以闻宴替她抱着这束花。
他问:“时小羡,我送你的第一捧花是什么?”
时羡不假思索:“红玫瑰。”
他垂眸,盯着那束被老板洒了水珠的玫瑰花,随意笑了一下:“我就是在刚刚那家店里,给你买下的第一束红玫瑰。”
时羡有些惊讶:“这么多年了,它还开着呢。”
他应一声:“是啊。”
不算漂亮的街道,立着不算明亮的路灯,走着不算很多的行人。
闻宴偏头,望进时羡那双黑白分明,剔透得像是玻璃珠子一样的眼底。
她眼瞳里倒映一整个他。
完全、清晰、吸引他、又令他无限心动。
闻宴以前觉得月亮和星星是世界上最耀眼夺目的存在,后来发现,于他而言——
宇宙万物中最光彩耀目的是时羡的眼睛。
这时。
皎洁的月光和微弱的灯光下,映照出片片雪花。
它们洁白又轻盈,于无边无尽的夜幕里,悄无声息地飘飞下来,落到街沿上,地面上,衣物上,行驶的车辆上,还落到时羡长睫上。
之江许久都没下过雪了。
这场久违的初雪,追着旧年的尾巴,在迎新年。
耳边有人在惊呼,下雪了。
时羡也雀跃,扑簌着眼睫,伸手去接雪花,当她想把接到的第一片雪花给闻宴看的时候,闻宴低下头来。
嘴唇温热又轻柔的触感像羽毛,落在她因雪花融化而有些湿濡的睫毛上。
时羡下意识闭起眼。
这个瞬间。
闻宴的声音也随之而来,他说:“时小羡——”
“这么多年了,给你送红玫瑰的男人,还是我。”
……
这场雪越下越大。
原来零零散散飘落的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将地面覆盖成白茫茫一片。
没等到零点,闻宴就将玩雪玩得双手冰凉,鼻尖通红的时羡带回酒店。
时羡泡了个热水澡后,穿着新买来的毛绒绒睡衣坐在飘窗上继续看雪。
闻宴穿一身和她同款的睡衣从浴室走出来,站在她身后,没看雪,在看她。
蚊子窝在他拖鞋旁边。
闻宴漫不经心地想,极光和流星雨同框是难能可见的光景,但比不上他和时羡一起看这场雪。
他们两人一猫,一家三口,即将在这漂亮的、许久未曾见到过的大雪里,迎来他们的新一年。
寂静之中,闻宴倏地捏了下时羡的耳垂,说:“时小羡,听说对着初雪许的愿望会很灵验。”
时羡扭头看他:“真的?”
没等他回答,她就已经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一脸虔诚地对着飘窗外边仍旧在下的雪许起愿来。
时羡许完愿后见闻宴没许,催促他也许一个。
闻宴姿态懒散,双手插兜,眼睛阖上五秒就睁开,时羡问他许了什么愿,他肩膀倚着墙,姿态松弛又闲散,薄唇勾着,语调慢悠悠地回她:“许的——时羡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时羡神色微愣,然后说他刚刚许愿时一点也不诚心,这个愿望一定实现不了,让他重新许。
他短促地笑一声。
收敛起身上那股散漫劲儿,弯腰和她平视,眼神很沉静:“上天不帮我实现,我自己来实现。”
闻宴说完这句话后直起身来,双手抄兜,冲时羡挑了一下眉,问:“所以,你刚刚许的什么愿?”
时羡张开双臂,闻宴了然。
将她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抱她下飘窗,朝床边走去,以他在上她在下的姿势和她一起倒在床上。
时羡胳膊仍旧圈着他脖颈,她说:“许的愿望是闻宴宇宙无敌爱我。”
“再去许一个。”闻宴微嗤一声,“已经实现了的愿望还许它做什么。”
……
零点到来的时候,闻宴和时羡在接吻。
灯光昏沉的房间,两人唇齿相偎,舌尖交缠辗磨,手机里播放着舒缓悠悠的纯音乐曲子。
啧啧水渍声细微,呼吸和心跳声很重。
闻宴和时羡十指相扣,他伏在她耳边说:“时小羡,新年快乐。”
时羡呼吸微乱地回:“新年快乐,闻宴。”顿了顿,她接着道:“新年快乐,闻宴,新年快乐,闻宴,新年快乐……”
她一共说了九声。
闻宴知道,她在弥补他们这些年,她未曾向他说出口的那声新年贺词。
他关上灯。
在黑暗里搂抱着她,和她做同一个美梦。
天色由黝黑渐转为明亮。
新的一年,已经开启。
时羡不再形影单只。
闻宴也同样。
—
次日中午,地面只剩一层薄薄的白雪。
时羡和闻宴在积雪完全融化后,启程回家,在晚饭那个点到达公寓。
闻宴自觉去厨房做饭,时羡窝在阳台吊椅里,看他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是一对宝石耳环。
宝石是淡淡的粉色,散发出来的细碎光芒温柔又柔美,价值似乎不菲。
目前为止,闻宴把手链,项链,戒指,耳环已经给时羡送齐了。
时羡想把这几年没给闻宴送的礼物都给他补全。
她一边偏头试戴宝石耳环,一边思考要给闻宴挑什么礼物才能让他真正的满意。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是姜爱莲打来的。
时羡早上醒来的时候,在微信里跟她发了句新年快乐和一笔转账,她没回也没接收。
时羡指甲抠着手心,轻轻呼出一口气,抿了抿唇,她在电话里跟姜爱莲说:“新年快乐,奶奶。”
“新年快乐,小羡。”
姜爱莲语气平静,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声音嘶哑至极,她接着说:“你爸爸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