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手劄第六十三页(2/2)
宋知华颤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宴幼小走失多年,她没能陪伴他成长,好不容易认亲,不久之后又因为她强行拆散他和那个小姑娘,导致她和这个儿子之间的母子关系淡漠得可怕。
今晚这是这么多年以来。
少言寡语的儿子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的话,他甚至为了那个小姑娘,感谢她。
最终,宋知华抚着胸口,恨铁不成钢道:“我看你是被她鬼迷心窍了!”
随后,电话被她挂断。
闻宴微躬着背,手搭在阳台冰凉的栏杆上,额前碎发低垂,遮住些许眉眼。
微冷的风,不停歇地吹,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远处的无边夜色。
今天的夜空,没有繁星点点,也没有皎洁明月,只有广袤无际的黑暗,浓厚又幽深。
闻宴想,明天应该是个雨天。
时羡心情要变得糟糕了——她最讨厌下雨天。
他在阳台思考了好一会儿,如果明天真的要下雨的话,他该怎么哄心情不好的时羡。
并不知道,此时,时羡就站在阳台外面,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目光安静地看着他。
闻宴在阳台待了多久,时羡就看了他多长时间。
又在他动了动身体,即将转身离开阳台的时候,快他一步,轻手轻脚地重新回到房间里。
—
转眼间,时间一晃,秋风已变冬风。
十二月的第一天,堪堪五点出头,天还是黑的,城市还是静的。
时羡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到两秒,又倒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已经梳洗完毕,一身西装革履的闻宴进门来喊她第三次起床:“徐骁已经在催了。”
时羡有气无力地应道:“……马上起。”
今天是徐骁结婚的日子,她和闻宴身为伴郎伴娘,都要提前去男女方家里,做好婚前准备。
即使时羡知道这天要起很早,但等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一向睡到自然醒的她,还是做不到起得比鸡还早。
闻宴看她只嘴上应声,身体却不动,踱步过去,曲指,轻弹一下她微弓起的背,而后语调散漫:“怎么,昨晚做贼去了?”
时羡瓮声瓮气地回:“是啊,偷你的心去了。”
她现在已经练就了情话信手拈来的能力,但闻宴仍旧被她撩拨到心尖起了痒意。
他俯下身来,揽住她双肩,将她扶起来靠坐在自己怀里,而后温热且湿润的唇落在她颈侧。
不仅如此,他还嗓音含混地轻啧:“时小羡,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
“……”
时羡怕痒,缩着脖子躲避,避不开,又被他按着后脑勺,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咬了一口下巴。
她脸瞬间皱成苦瓜模样,生怕他给自己咬出个印记来,到时候她要顶着个牙印去当伴娘。
她想问闻宴,为什么这么喜欢对她又亲又咬,想了想,觉得以闻宴的德行,肯定只会说些乱七八糟的骚话来回应她。
于是她聪明的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被闻宴这样闹得,时羡没再感觉那么困,她推开他沉沉的脑袋,揉着眼睛去浴室洗漱。
等她洗漱完后走出浴室,发现霸总化身贤妻良母,已经为她铺好了床。
也帮她把今天要穿的伴娘服从衣帽间拿了出来,就等她去换上了。
经过闻宴身边的时候,时羡小声赞道:“闻宴,你好贤惠啊。”
“嗯?”
闻宴没听清,不甚在意地递过来一杯热牛奶,时羡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忙着去换衣服:“不喝了。”
闻宴低应一声,自己把那杯牛奶喝尽。
这时,徐骁打电话过来催:“闻哥,你到底在弄什么名堂,醒了没啊?今天你兄弟我结婚耶,还不赶紧过来给我加油打气!”
闻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诶,闻哥,你帮我问问时小妹,她们伴娘那边今天要出什么难题考验我们,叫时小妹给我们透个底。”
徐骁是个大嗓门,时羡把他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凑到闻宴耳边,对着手机说:“我不做叛徒。”
“得,没指望你。”
徐骁一点也不惊讶为什么会在闻宴电话里听到时羡的声音,他哼笑道:“你也搞快点,你嫂子老早就叫我打电话催一催你了。”
“好,我们马上出发。”时羡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于是打消化妆的念头,打算去林蔚然家再化。
闻宴送她去的。
站在林蔚然家门口,他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她了然,垫脚在他嘴巴上落下一个又轻又柔的吻:“今天的第一个亲亲。”
其他已经到了的伴娘看到这一幕,捂嘴调笑地说:“咦,小情侣好黏黏腻腻,还难舍难分了。”
闻言,时羡微垂着头,看也没看闻宴一眼,飞快地进房门。
……
十点。
哐哐哐的敲门声响起,是新郎团来接亲了。
隔着一扇紧闭的房门,时羡微微提高音量,明知故问道:“是谁啊?”
徐骁大着嗓门回:“物业,□□的。”
时羡:“……”
林蔚然和其他伴娘们乐得不行,又问了好几个难题,才勉勉强强放他们进来。
门一打开,徐骁就跟脱了僵的野马一样,飞快地冲到林蔚然面前,扑通半跪在地上,把坐在床上的林蔚然吓一大跳。
伴郎们哈哈大笑:“徐骁,瞧你这德行。”
徐骁小麦色的面庞上看不出羞意,心却在跳个不停,他深情地和林蔚然相视而笑:“不这个德行怎么娶得到我的亲亲老婆。”
时羡站在一旁,偏头轻笑,不期然地对上一道熟悉的漆黑目光。
是闻宴。
他今天一如既往的好看。
一身挺括的深色西装衬得身姿愈加挺拔颀长,面容英隽,气质矜贵又有点松散和轻松劲儿。
又与往日有些不同——
此时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望向她的那双眼里,含着似有若无的淡淡笑意。
时羡突然出神地想,这个男人确实有让人情不自禁将他扑倒的资本。
她又意识到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心里居然生出了不正经的想法,不由得脸微红。
正要扭头看向别处的时候,闻宴眉梢轻耸,气定神闲地对她招了招手。
时羡视若无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于是,闻宴光明正大地离开新郎团,缓步来到她这个伴娘身边,叫她:“没礼貌的闻太太。”
时羡:“你是要叛变吗?”
“不是。”
其他人在闹哄哄地玩接亲小游戏,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人躲在小角落里说悄悄话。
闻宴手指轻挠她手心,在她怕痒想要缩手的时候,把他今天身上备的所有小红包都拿出来,全放在她手里,而后说:“来贿赂一下闻太太。”
时羡一愣。
刚刚堵门的时候,伴郎们从门缝底下塞了好多小红包进来,但她因为不方便蹲下来,就没拿。
所以其他几位伴娘手里都捏着些许小红包,就只有她一个人手上是空的。
而现在。
闻宴给她的小红包,她一只手都握不住。
时羡抿嘴,笑着问:“闻先生想贿赂我什么呢?”
话音刚一落下,她没听到闻宴的回答,反而听到了徐骁雄浑的嗓音:“你们俩在那干嘛呢?闻哥,你不帮着找婚鞋,和时小妹在那混水摸鱼是不是?”
伴郎伴娘们拍着手掌笑着调侃,一时气氛欢快又闹哄:“闻总,你今天到底是伴郎还是伴娘啊?”
“我们闻总一边做伴郎,一边陪伴娘呢!”
“……”
就像在课堂上和同桌开小差突然被老师点名了,时羡脸上的笑一僵。
她没想到他们已经到找婚鞋这一步来了。
“在找。”
和时羡不自然的表情相比,八风不动的男人神色自若,一个眼风也没给他们。
时羡正要朝新娘那边走去,手腕突然被身旁的闻宴虚虚握住。
她回首看。
身量比她高许多的闻宴眼睑半垂,将目光轻落下来,面上神情仿佛没什么情绪。
拇指指腹却在她腕间轻摩。
旁人看不出来他的小动作,时羡却能清晰感觉到他手心微凉的温度和指腹轻蹭带来的那股细微酥麻。
他竟然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和她“调情”。
好像房间安静了一下,也有可能是时羡的错觉,她在这一瞬间的安静里,听见闻宴低沉磁性,甚至近乎蛊惑般的音调。
“老婆。”他突然这样唤。
什么……?
时羡疑心自己听错了,耳朵动了动,眼神茫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没听错后,又蓦地红了耳根。
她神色不自然极了,就像他们俩领结婚证那天,闻宴第一次唤她“闻太太”一样。
“闻太太”略显官方,“老婆”过于亲昵,又带着不言而喻的暧昧。
时羡很缓慢地应道:“……啊?”
闻宴松开她细瘦的手腕,敛着眼,视线逐渐下移,修长指尖隔空点了一下她遮盖在长裙里的小腿。
他眉峰轻动,挑了下唇角,慢条斯理道:“既然接受了我的贿赂,那把婚鞋拿给你老公?”
时羡:“……”
她不明白,闻宴怎么知道,她腿上用胶带绑着一只新娘的婚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