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手劄第四十二页(2/2)
“噢噢,好,先上车。”像是慢半拍,谢允昭终于反应过来,他挠挠头,歉意地笑:“花是不是很重,把它放入后备箱吧。”
于是,那束满溢芳香,又花瓣柔嫩的捧花,在时羡怀里总共没待几分钟,又被放进了空间逼仄的汽车后备箱。
车子匀速又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百来朵白玫瑰组合在一起的香味充盈在鼻尖,原本清香的空气逐渐变得浓重。
时羡降下车窗,看着窗外街景。
谢允昭眼尾轻扫她安静又柔和的侧脸,终究没忍住,还是开口说道:“羡羡,原来你喜欢红玫瑰……我身边朋友给女朋友送这花,她们都不喜欢,说很艳俗,所以我以为你也不喜欢……”
时羡看着车窗外没回话,只是很轻地笑了一声。
她忽然想起自己人生当中收到的第一束花——是高三那年的除夕夜,闻宴找了好多家花店之后,为她买的那捧红玫瑰花束。
少女心泛滥,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而然地,就对红玫瑰的喜欢定型了,即使长了见识以后,见到过再美丽再罕见的花,也不能动摇红玫瑰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时羡把一直捏在手心里的那颗糖拆开包装,含进嘴里,是颗水果糖,恰好是她喜欢吃的草莓味。
静默两秒,她抿了下唇,突然轻声说道:“你别再追我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抱歉……”
谢允昭一慌,将车速降下来,他偏头,对上时羡认真的眼神:“是我刚刚送花对你造成困扰了吗?”
“之前我的想法是,试着和你接触试试。”
没有隐瞒,她诚实道:“我们也见了好几次面,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但我心里仍旧对你没什么感觉。”
就像一滩平静的水,不起任何波澜。
话是从未有过的直白,让谢允昭脸上的笑维持不住:“现在没有感觉有可能只是因为我们认识时间还短,羡羡,你再和我相处看看,说不定想法又会有改变。”
“不会的。”斩钉截铁的语气。
谢允昭沉默下来,片刻,他用轻得低不可闻的音量问:“是因为他吗?我记得他,他是你高中谈的那个男朋友。”
冷不丁提到闻宴,时羡有几分愣怔。
她垂着眼,看手心里那颗糖的包装纸,一言不发。
谢允昭心下了然,他继续说:“你如此肯定自己无论和我再怎么相处,都不会对我动心,是因为心里还有他。”
话语肯定。
像是剖开了她的内心。
时羡哑然。
因为这是事实,即使她再不愿意承认,总是逃避不面对,一遇上好友问她关于自己和闻宴的事就一笑而过。
但她心里清楚得很——
除了闻宴,她再也喜欢不上其他人了。
时羡以前坚决地否认此事,坚决到旁人都信以为真,但这次她没再这样做——不这样做的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耸耸肩,笑容很浅:“抱歉。”
谢允昭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当着闻宴的面给时羡送花,又为什么要多嘴问她是不是喜欢红玫瑰,导致他们今天明明是约好说机构设计的事,结果却变成了时羡和他说清关系。
他缓了一下呼吸,斟酌再三之后说:“姜奶奶前几天还问我,和你处得怎么样了,我说我正在努力中,她叫我加油,她很看好我。”
时羡表情淡淡:“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谢允昭不死心,“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了吗?”
她一点也不含糊其辞:“抱歉。”
谢允昭想不明白,怎么有人什么都没有做,过了几千个日日夜夜,依旧能够得到时羡的所有情感与喜欢。
原本还有胜算、沾沾自喜的他。
在这个人出现的那一刻,输得惨不忍睹。
—
虽然拒绝了谢允昭的追求,但该请的饭还是要请的,时羡请他在一家人均消费四位数的西餐厅吃了顿晚餐。
吃完以后去了他的事务所,和几位建筑设计师们,将机构设计的事情谈妥当之后,已经到了差不多十一点。
谢允昭送她回小区,一路上两人沉默无声,车内空气似乎都不流动了。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谢允昭开口:“机构装修设计的事,还是我来跟你对接,行吗?”
今晚说开之后,时羡原本想把这事交给事务所其他人负责,但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也就应下。
车在这时停了下来。
时羡下车:“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注意安全。”
谢允昭侧着脸庞看她,五官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模模糊糊,嘴唇翕动,像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沉默无言。
车门被关上。
后备箱里的白玫瑰,仍旧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今晚空中星光稀疏,夜色沉沉如同浓墨。
小区树影斑驳,偶有枝叶被晚风吹得摇曳的声音。
只有草坪里的照明灯亮着微弱的光。
时羡为了防止跟上次一样,因为没看清路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从而倒在闻宴腿上这样的事发生,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灯光瞬间将周围的路照得明亮。
走着走着,忽然视线一顿。
又是上次那条小路,又是那把休息椅,面无表情如尊佛像的男人坐在那里,手电筒的灯直直照射着他,使他周身镀着一层薄薄的白光。
大概是被这光线给刺到了,他眼微眯,惨白明亮的灯光下,五官更显锐利与冷隽。
时羡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出声唤道:“闻宴?”
走路走得好好的,突然看到个人默不作声地坐在这里,眼神幽幽地盯着自己看,她差点心脏骤停,觉得遇上鬼了。
“你又在这儿赏月?今天也没月亮啊……”
时羡想,要不是她脾气好,换个人早开骂了。
闻宴起身朝她走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被一点点拉近,他眼中落着细碎的灯光,瞳孔漆黑。
她能清晰看到他眼眸里倒映着一个自己。
“我在等你。”
寂静之中,闻宴这样回道。
似是觉得自己幻听了,时羡一愣,看着他的脸,无端晃了下神:“……嗯?”
他们靠得很久,近到已经超过了正常交谈的距离。
风声又响,闻宴的声音也一并响起:“你还欠我一个补偿。”
没想到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找她要补偿,时羡轻点一下头,安静听他继续说下去。
手电筒被她关了,男人面容又模糊在漆黑夜色之中。
风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周遭彻底沉寂下来,似乎是为了让她能够清楚听到他的声音。
“时羡。”
闻宴看着她的眼睛,冷静又沉缓道:“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