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1/2）
第241章
“……嗯。”
王瑾琛到底无法违背自己的心，话一出口就像是已经为自己宣判了死刑，他的心瞬间就凉了，心里已将这看做是最后一次跟贺珏说话，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不顾一切地说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巨大的悲伤顷刻间如海啸一般铺天盖地袭来将他淹没，汹涌而上的眼泪瞬间便夺眶而出，啪嗒掉在贺珏的桌上四溅开来，王瑾琛连忙把眼泪抹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把包装盒拆开把菜一道道摆出来，想让贺珏最后陪他一起吃个晚饭。
贺珏就这么看着王瑾琛一边抹眼泪一边把菜都打开摆好用一次性的碗筷夹了菜放到他的碗里，他也希望自己能有点什么反应，可是他的脑海中始终一片空白，什么情绪都没有，内心宛如一潭死水，平淡如镜，调动不了任何安慰王瑾琛或是为他擦掉眼泪的力量。
那日王瑾琛就这么抹着眼泪跟贺珏一起吃了生日当天的晚饭，等着贺珏什么时候说出让他走的那句话他就走，可是后来一直也没等到贺珏再说一句话。
他不明白贺珏是什么意思，只是既然贺珏还没有让他走，他也就那么继续装着，像往常那样为贺珏打点一切。
过了几日期末考试的时间安排正式下来，班长在群里通知学院开始统计学生离校时间，之前那事后来就那么不了了之了，一直到现在也没个下文，王瑾琛不知道贺珏现在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更没法再开口去问什么，向班长询问确认贺珏申请了假期留校，便自己也申请假期留校，决定只要贺珏不说出那句话，他就继续在学校里陪他，直到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中午吃完饭贺珏对他说道：“下午考完试，你就回去吧。”
王瑾琛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该走了，不该再打扰贺珏的生活了。
当天晚上期末考试后班里照例的饭局贺珏没有去，王瑾琛也没去找他，贺珏就像是察觉不到时间变化的机器人一样，又独自带着书去图书馆自习，然后赶着闭馆的时间回去睡觉。
这一晚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和一群小伙伴一起在公园的沙坑里玩。那个沙坑底下是砌实了的，表层的沙子平时是干的没什么可玩的，但是挖到近底的深度就会挖到以前降雨时积蓄起来的水，沾了水以后沙子有了粘结性就可以垒成各种形状，能充分满足他们那时候对于建造的无限渴望和想象。
不过他和陈俊宇不同，他俩并不喜欢堆沙子，喜欢隔着一定的距离分别开始往下挖坑，挖到水了就从相握住对方的手。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或者有何乐趣，但在抓住对方的手的那一刻，他总是会有莫大的成就感。
每次一群小伙伴去沙坑玩其他人都是各种垒城堡或是砌蛋糕，他跟陈俊宇就在那互相挖洞，跟两个土拨鼠一样。因为洞得挖得很深，他俩那时候还小，手短腿短的，挖得深了就得伏在沙坑里把整个手臂送下去，就经常弄得浑身都是沙子，有时一不小心栽进自己挖的洞里还会弄得头发上都是沙子，回去的时候其他人去公园的水池边洗洗手和脚就行了，他俩得一路扣头发里的沙粒。
在梦里他依旧是和陈俊宇在沙坑里挖洞，陈俊宇有时候喜欢捉弄他，挖着挖着就要用沾了沙水的脏兮兮的手来捏他的脸，他每次都躲不掉，这次便索性不躲了，不管陈俊宇在对面笑一门心思地往下挖，想要快点把洞挖通，可这回也不知为什么，怎么也挖不到水，明明早都挖到以往的深度了，就是挖不到，看着洞越挖越深胳膊越伸越进去他心里越来越慌，好像怎么也挖不到底似的。
他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有没有挖到水，后来画面一转又到了公园的一处草坪上。小孩子都跟软骨头站不住似的总是玩着玩着就到地上去了，可是大家都怕把衣服弄脏了回家会挨骂，总是玩得不够尽兴，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莫名地统一觉得草地很干净，于是都喜欢到那个草坪里去肆意翻爬打滚，但那个草坪也有一点不好，就是总有养狗的人喜欢把狗遛到这里来解决排泄，他们经常玩着玩着就突然发现旁边有一坨“地雷”。
小孩子似乎都不知道脏不脏恶不恶心，只在乎好不好玩有没有意思，看见有谁差点踩到“地雷”都会觉得好玩狂笑，哪怕是自己，可他从来只觉得恶心，每回跑进去肆意撒欢之前他都得四处观察一遍找准“地雷”好注意躲开，在梦里他也照样小心去巡视“地雷”记住“禁区”了，可明明再三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禁区”没有“地雷”，却总是一扭头突然就发现一个“地雷”在他脚边，不管在哪里停下来都是如此，好像怎么也躲不掉。
后来时间晚了他们各自回家，陈俊宇一路上又不停说着恐怖故事吓他，吓得他追在陈俊宇后面一直跑。路上的行人很多，他个子矮小只能到周围这些路人的胸口，视野有限只能看陈俊宇怎么走他就怎么走一步都不能岔，紧追着陈俊宇在人流中来回穿梭，追着追着陈俊宇在前面越跑越快，他奋力去追，可和陈俊宇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想出声叫陈俊宇等等他却张不开口，眼看着陈俊宇消失在前方人群里，他怎么找也找不见，可是他也不敢停下来，就一直往前跑。
跑着跑着周围的场景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小区里的操场，他们一群小伙伴在操场里玩瞎子摸鱼，他被人从身后蒙上眼睛做瞎子。这个游戏他一直都很不擅长瞎子的角色，经常一整局也抓不到人，这次却很快就捉住了一个人，他立即一把把蒙着眼睛的红领巾摘下来想看看自己捉住的是谁，却一睁眼看见一群大人围上来一脸焦急地告诉他他爸爸意外去世了。
下一刻他就稀里糊涂地出现在事故现场，看到他爸爸血肉模糊的遗体，他登时吓得大惊失色，踉跄着跑回去找妈妈，回到家里却看见妈妈躺在床上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不停地给他道歉说对不起留他一个人，她想去见爸爸了，然后就忽地瘦得像一把干柴，像是瞬间被什么吸干了生命力，他立即扑过去，却在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看见妈妈原地化为一团齑粉。
他一下猛地惊醒了过来，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心脏狂跳，脑海中重复回放着那团血肉模糊和妈妈突然变得干瘦消失的场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都是梦，一边不停庆幸还好是梦，一边还在为梦里的场景后怕，迟迟没缓过来，可等他终于缓过来才后知后觉真正清醒过来，原来他妈妈没有在爸爸离开后也要抛下他，他妈妈已经去世了。
悲伤顷刻间席卷了他整个人，他顿时如坠冰窟浑身发凉，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想寻求温暖，却扑了空。
王瑾琛不在。
贺珏看着空荡荡的另一半床位愣了神，好像不明白，王瑾琛明明一直都在的，为什么今天会不在。
他说过有他在他会一直在，为什么现在他不在。
贺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责怪还是在疑问、害怕，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是他自己让王瑾琛走了。
王瑾琛走了。
王瑾琛真的走了。
他推开了王瑾琛那么多次，王瑾琛都跟上来了，可是这次是真的走了。
……当然应该走，不然留在他身边做什么，继续受他的冷言冷语吗？便不是这样王瑾琛也总要走的，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他，他总归还是要一个人。
贺珏呆呆地看着那半边床位，突然想起了家门前的楼梯。
晚上聚餐一伙人见贺珏没有出现只王瑾琛一人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段时间贺珏是如何对王瑾琛他们都看在眼里，知道他在贺珏那里受了很大的委屈，便纷纷表示要拉着他好好发泄一下不醉不归，王瑾琛对他们是真心感激，可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婉拒了众人然后提前离席回去了，陈楚飞本不放心想跟上去，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事情，王瑾琛终于可以从这件事中脱出来了，便放了他自己离开。
离席后王瑾琛独自回了学校，依然是熟悉的夜晚，校园里很安静，只有昏暗的路灯隐隐照着前路，让他不禁回想起过往的种种。
想上个学期期末聚餐贺珏被一杯啤酒弄醉，拉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和他在这样的星空下携手散步。想酒吧驻唱的兼职定下来正式上岗那天太高兴喝了点酒，回到学校吵着嚷着要贺珏亲他，在行政大楼外的墙角被贺珏的一个轻轻的触碰挠得心痒难耐回味无穷，闹着让贺珏再亲一个不然不肯回去最后被贺珏背着回了宿舍。
想校园歌手大赛前排练，等人来齐的时候在体育馆旁的草地上弹唱给贺珏听，想学期初新生军训，玩游戏被惩罚贺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他的脸颊，羞得他心脏狂跳，疯狂找其他人的茬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回想起来校园的每一处都有他跟贺珏在一起经历过的美好，可是从今往后，这些就要全部封存起来了。
王瑾琛缓缓走过学校的每一处收集这些美好的回忆，最后兜兜转转回到了宿舍楼，甫一进门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串锁门的提示音，居然恰好到门禁了，他居然在学校里乱晃晃到了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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