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1/2)
四十五
两仪殿内。
白色炉烟袅袅绕柱,一席朱红纱幔挡住胥云琰的身影,他捏了捏额头,心情有些烦躁,几个藩王割据一方,他母家并无根基,兵权更是被先帝分出去了不少。
镇北侯、安宁侯、稽南侯……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仗着手里头有兵权肆意妄为,他下旨杀安宁侯后才将都城兵权夺回。若说起来,这安宁侯还与他的几位兄长相交甚密,此前便教导过他们骑射,只是那时候自己还待在冷宫之中,自是没体会过太傅的敦敦教导,也是不懂谢太傅临死之前所说的赤诚丹心。
他的心从那年冬日开始便是黑的。
在吃人的后宫里头,他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巴结那些有权有势的奴才,才能讨一口生活,没有人将他当做皇子看待,连他自己都以为他会和老鼠一般死在阴暗的臭水沟里头。
那些见过他难堪景象的人他的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都不留,只有——
胥云琰放下奏章,起身朝清和殿内走去。
他不是不想杀胥云音,所有能威胁到他的人,他都会杀。但可能是在看见胥云音眉间的孕痣之后,他改了主意。
他想要胥云音生不如死。
承欢在他最瞧不起的弟弟身下,甚至还得替他生孩子,这比一次性杀了胥云音还让他痛快。
但他当然是怜惜胥云音的,毕竟这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与他又血缘关系的男人。
推开殿门,依旧是熟悉的熏香,胥云音如此前那般读着书,虽上不了战场。读兵书习武的习惯却沿袭了下来,但每日的情事却也不停消磨着胥云音的体力。
月底,胥云音眉心的红痣淡了许多,擡眸之间略显浸染情欲的风情。
胥云琰走过揽起胥云音劲瘦的腰,一如既往平坦,没有丝毫的改变,饶是他如何努力,兄长也不肯替他生个孩子。
“你又发什么疯。”胥云音不耐地推了推胥云琰,身体已经会下意识地配合胥云琰,“不是说政务繁忙?不去管好你的天下,来我这儿做什么?”
“我爱你,阿音哥哥。”胥云琰缱绻说道,“自然是知道你的苦楚,替你分忧。”
“满脑子都是这等下流事情,我瞧着这天下也可以换个人坐坐了。”胥云音嘲讽道。
“如此的话,啊音哥哥可怎么办?”
胥云音未答:“……”
“若是我死了的,兄长便与我一道下地狱吧。”胥云琰桀桀笑,眼角不由浮现出泪花,“我可没在说笑。”
“疯子。”
-
冬至前夜下了很大一场雪,簌簌地压在瓦上、树梢……咔嚓碎裂的声响叫人整夜都睡不着觉。
梅洵雪其实并不想去这皇室宴会,他和两姓胥的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看见两狗男男就烦,他们的事情还非得扯上他。
听画眉说大雪封了路,马车难行,如此却正合梅洵雪之意。
厨房做了汤圆和饺子,画眉也按照习俗给仆从们放了假回家,待晚上再回来,府内剩下的人不多,大多也懒在房内。
屋里头的炭火正旺,冬日里的兰花叶片有些焦黄,了无生机的模样。画眉端着零嘴与吃食进来时带来外头的一阵寒风,将人冻得哆嗦一下,“小公子。”她掩门轻轻道了一句。
梅洵雪从窗看向庭外栽种的腊梅竟然是一颗叶子都没长,欷吁问:“怎么别人都回家了,就你没走?”
画眉将手中托盘放下谨慎道:“婢子不知家在何处……侯府便是我家。”
“走吧,我们去堆雪人。”梅洵雪吃了两口汤圆,从衣架上找了件披风搭在身上,转头问画眉,“你会堆雪人吗?”
画眉啊了一声,愣怔会才说:“会的。”
雪还在下,纵使之前扫过地上还是积起了松软蓬松干净的新雪,梅洵雪在树下找了一处,便着手滚雪球。
双手很快就被冻得通红,梅洵雪哈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好似浮现出诸多身影。
盐粒一般的雪刮擦过梅洵雪的脸颊,将他仅剩的温度吹散,鸦睫上压了薄薄的雪子,唇色因失温而变得浅淡,垂眸,被体温融化的雪水顺着鼻尖滴落到唇尖,梅洵雪舔了舔觉得有些发苦。
“小公子,可别把自己冻坏了。”画眉撑着伞递过来一个暖手炉,眼一瞥,却看见地上两个形状不规则的丑雪球,有些无奈。
“小公子,婢子帮您修整一下吧。”她问道。
梅洵雪点了点头,就瞧着画眉东一下西一下就将原本磕碜的雪球变成了圆滚滚的两个雪人,画眉起身笑道:“好了,您瞧瞧。”
“不错,很好看。”梅洵雪解下披风挂在其中一个球上头,随后扶正伞柄对着画眉哈着气道,“走吧,外头太冷了。”
画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地跟了回去。
没人知晓今日其实是梅洵雪的生辰,就像过往的百年一样,人人都只知那天曜宫的少年人堕魔了,却不知他是如何被戕残的。而从那日起,除了那傻子,也无人问及过他生辰,一是不敢、二是没必要。
现如今,竟然觉得有些失落和心痛,可能从前舍弃后的东西一朝拥有后再度失去、便、便是如此吧,所以他就说,
没必要。
没必要对他那么好。
没必要让他对他还留有幻想。
他便是魔头,
无需多余的感情。
他只需,好生修行,找到回九重天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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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将至,画眉叫好马车,雪霁天朗。
“这宴是非去不可吗?”
画眉哄道:“皇室一年一次盛会,应该会有很多好吃的,到时候还会有很多达官贵胄家的子女前来,说不定就有您以后的同侪。”
听闻他身体好转,胥云琰便在着手他春日入学国子监一事,他可不去。
梅洵雪嘟囔:“没意思,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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