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2)
赵启原拍拍弟弟的肩膀,说:“父亲自尽时曾让我转告你,事情和你无关,他做那件事之前,就知道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只是没想到,还没有开始,就被他们陷害了。即使没有你那件事,他们也会找别的事来陷害的,相反,是你受了他的连累。”
“总是我识人不明,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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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下来次日上午,赵启言带着家人去宫里谢恩。接着,一向冷清的赵府一下子门庭若市起来,各色人等来往祝贺,络绎不绝。
赵府要准备赵雪文出嫁事宜,每个人都变得异常忙碌。宫里派了几名嬷嬷来教赵雪文礼仪,她开始不得空每天往赵雪青这里跑。
家里热闹起来,赵雪青却倍感寂寞。这些热闹再次提醒她,在这个家,她是一个隐形人,那边的一切和她无关,不需要她参与。
这一次,即使父亲在身边,也觉得无比孤独,只能闷在院里看书作画。
不过很快,她的婚事也提上日程,堂姐赵雪容受赵启言之托回来看她,事无巨细地教她礼仪。
成亲那日要怎样,成亲后要怎样,怎样侍奉公婆,服侍丈夫……
赵雪青面上认真备婚,心里却十分慌张。十几年来,她一直和父亲呆在西北边陲,从未接触过后宅之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连着几日,她梦到自己回到了西北,那里只有父亲和她。父亲在书房看书处理公务,她在一旁画画,没有烦恼,没有担忧。但半夜醒来,她意识到自己真的长大了,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她只能不断适应,不断往前走,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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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言忙过一阵,抽空带赵雪青去探望杜霖先生。先生缠绵病榻,见到赵启言非常开心,对赵雪文嫁到夏国去表示遗憾。
“将军在外征战几十年,出生入死,呕心沥血,到头来女儿还要嫁去敌国。朝中竟无人出言反对。”杜霖先生听说了此事,早就气愤难当,“长此以往下去,怕是离亡国不远了。”
“这次有一人出声反对。”赵启言说,“只是力量微薄,改变不了大局。”
“谁?”杜霖身体时好时坏,对朝政又不上心,没打听太多细节。
“兵部侍郎李逾明。”
杜霖知道这人,说:“此人是太子的心腹,这么说太子也反对和亲?”
“他是太子心腹?”
“他们是堂兄弟,从小关系亲厚,我之前出入宫廷时,经常看到他们同进同出。”杜霖才气出众,虽然很早辞官,但很得达官贵人青睐,经常被召进宫中,让他不胜其烦,说,“那时候太子还没有被册封,只是三皇子。李逾明有几年在西南任职守溪南边境。我猜是太子运作,他才得以回京的。他的意思多半就是太子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赵启言突然觉得事情通了,“但不知为何,太子没有反对。”
“陛下多疑,太子估计不敢太显露自己的想法,只让李逾明提出反对。”杜霖说,“这位太子城府很深,他出身排行都不算靠前,却一步步走上了太子之位,和陆党一派斗智斗勇,又能不露痕迹。这些年,一件件一桩桩,我觉得他对陆岚是不满的。”
“哪位明君会准许朝堂上有这样一位贪墨无度,一手遮天的丞相。”赵启言说。
“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若斗不过就只能共存,不然他就要被拉下来。”杜霖说,“这次他没有出言反对,态度模棱两可,怕是还不敢和他们硬来吧。”
两人一阵沉默,杜霖转而说起了赵雪青,起身带赵启言看她留在这里的字画,说:“雪青这孩子有天分又勤奋,两年来进益不小,可以出师了,老夫算是不负将军所托了。”
“青儿从小就喜欢这些,幸得先生悉心教导,才有所长进。”赵启言十分感激。
“三年前雪青从西北回来时,画技已是不俗,我不过是略加指点而已。”
“先生过奖了。”赵启言想起正事,说,“四月后,青儿的婚礼还请先生大驾光临。”
“是和翟家公子吗?”
“正是。”
“若是能走动,我自然是要去的。”杜霖先生答应的爽快,但忍不住感概,“可惜,雪青这样的天赋,要是男儿必大有作为。”
“有天赋固然是好的,但一旦用来谋取名利,祸福难测。女儿也好男儿也好,我只希望他们能平安度过这一生就足够了。”
“赵将军通透,是我狭隘了。”杜霖叹了口气,“如风早年跟着我颠沛流离,看尽人情冷暖,官场黑暗,如今说什么都不肯入仕,我也随他去了。”
杜霖先生享有才名,一生却饱经忧患,几经贬谪,愤而辞官,后来才在京城开了一家“杜霖书馆”,清贫度日。
“何来狭隘,先生是心疼青儿,不忍她的才华被埋没。”赵启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京城这样的局势,如风的选择说不定才是最好的。”
“嗯,后辈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