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嫔归宁(2/2)
珍嫔一下子清醒了:她在宰相府,眼前的父亲何时记起过自己?既连面都见不到几次,那自然这情分也是微不足道的。自己格外想念娘亲和幼弟,尚未见到,这就让自己回去了?
珍嫔拿出了宫妃气势:“父亲的交代女儿记得了。只是女儿想见见娘亲,有些女儿家养胎之事,还得娘亲告知。”
言语虽客气,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刘松云心中当下不喜,只是很快却按捺了下去:眼前女儿的腹中怀揣着的可是更为珍贵。于是安排下去。
再次见到娘亲,娘亲还是老样子,只是先见到自己就红了眼眶:“阿珍,你可还好?”
珍嫔扑在娘亲怀中,想说嫡姐华妃的跋扈,想说皇后的深不可测令自己害怕,也想说那次病重险些丧命,可是话语在喉头梗了许久,说出的却是:“娘亲不要为我担心,我在宫内一切都好。”
珍嫔的生母细细端详着女儿,看着女儿锦衣华服,首饰也都是华丽,只是脸上小了一圈,心中半信半疑,拉着珍嫔坐下:“娘亲听说你有孕在身了,真是舍不得你吃这个苦,只是咱们女人家难免这辈子需得经此一劫。”
“娘亲可有些经验要告诉我?”珍嫔有如在闺阁时候那样,搂着娘亲撒娇。
“我怀着你和你幼弟时候,都是从两个月的时候,就开始茶饭不思,吃什么都得吐得一干二净才罢休。如此一直折腾到四五月份,才慢慢能吃些。珍儿如今才月余,定是要多吃些存着,不然到了两月时,恐怕得难受得够呛。”珍嫔生母摩挲着女儿的后背:“说来也是为娘不好,我们家的女儿都是如此。你的外祖母孕育我和你姨母时,也是这般。而你姨母嫁做人妇,孕育孩儿的时候也是如此。都怪娘不好,应该将你生做男儿身,就不必受这份苦了。”
珍嫔靠在母亲肩头:“娘亲怎么今日也尽说些傻话?”
“傻孩子,近来人人都来贺我,可是那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又岂是好待的?可别怪娘亲扫兴,如今你虽是风头无二,可是却是那整个后宫的眼中钉。咱们这宰相府上的女人争风吃醋都闹出不少事来,那宫内只会更甚。我真是好为你担忧,真是后悔将你生做个女儿,如今送进宫内半点不由人。若是个男儿家,还能在外头自由营生,时时相见。”说着,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在珍嫔额头。
珍嫔心上也是极其难受,这些日子在宫内的举步维艰,自己不受宠时候仆婢的冷嘲热讽都无人惦记。可是自己如今处境已是定局,必是不能再让娘亲在外头为自己担惊受怕。
“娘亲,你真是说傻话。若是我难,你看我可还能归宁?一般的妃嫔可没有这待遇。皇上待我极好的,再怎么说,我也是宰相的女儿呀!父亲是宰相、夫君是皇上,又有谁敢欺负我?”珍嫔笑得灿烂。
珍嫔生母看女儿这般犹疑地说:“话虽如此,可是你那父亲最是只拿子嗣当做棋子,那皇上后宫三千佳丽,最是朝三暮四,大小姐曾经那般盛宠,如今也还是说撂下就撂下了······”
珍嫔截住了话头:“娘亲不必担心,我已有孩儿,便是日后失宠,守着孩儿过活也未为不可。”
珍嫔的生母这才点点头:“此话倒也却是如此。”
“娘亲快别难过了,今日见女儿应该高兴些,怎的拉着女儿这般垂泪?”
珍嫔的生母一面用帕子擦脸一面说:“是娘亲不是了,娘亲自然是为你高兴的。娘亲为你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果脯,你带去宫内,等到两个月份的时候,吃不下饭可吃些果脯,娘亲加了牛乳进去,又用红枣、桂圆、黄芪煮水浸泡。吃了也能滋补一二。还有这些寝衣,都是用上好的棉布缝制,你不舒服的时候穿上也能睡得好些······”
看着娘亲絮絮叨叨许多,珍嫔又将幼弟唤进来,三人就有如过去一样,嬉闹一团,吃饭说话。
佛堂的门今日打开了,那一身素衣将长发盘在头顶只用一根木簪的妇人面上尽是悲伤:过去,她恨自己的夫君为了一己私欲将本应尊贵的嫡女教导的如下九流一般;她也恨自己的女儿,还对那父亲言听计从格外崇拜,父亲让做到一,她还要强要做到二;后来她恨上了自己,是宰相夫人却如此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那女儿也是自己唯一的念想,过去她恨女儿不知羞耻,靠着下九流手段跋扈骄纵,所以不愿见她,可如今,女儿失势,在宫内又是如何呢?而往后,是否再没有机会相见了呢?
妇人面露无奈,最终合掌远眺:我佛慈悲,求菩萨保佑我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