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2/2）

杨怀璧再按捺不住，从座位上跳起来：“既如此，你这几日屋内的银丝碳如何而来？”

薛晴羽冷笑：“哼，杨修撰对薛府之事，倒比咱家还了解呢。看来，你和姚芝姑娘已互生爱慕，今日刚好都在，咱家便借机替你们请个恩典，让圣上下旨赐婚，如何？”

“整出这么大事儿，还想赐婚？杨修撰构陷权臣，降为翰林院编修，升郑修策为修撰。花名册上之人，皆罢黜职位，逐出东缉事厂。”周嘉昊此番，真正见识了薛晴羽的本事，余光一直未离开薛晴羽。

俞英作揖：“圣上英明，微臣这便回督查院载入卷宗。”

杨怀璧跌坐在地上，一双眼空洞望着前方。这分明是，圣上悄悄交予他的任务，说还有另一条线，定保万无一失。

薛晴羽站立于大殿中央，恭敬道：“圣上，微臣此次苦于家中无碳，研究出了新的方法，用宣纸包裹银丝碳，置于阴凉通风处，再晒一晒，方可启用。听闻今年宫中亦紧缺银丝碳，此方法想来可替国库节约大笔银钱。不知圣上可喜欢臣送的礼物？”

薛晴羽这番话意有所指，周嘉昊算是听出来了，却不好发作。

“薛掌印始终心细家国百姓，此等忠义之人，屡遭同僚猜忌，朕十分心痛。四喜，这其中两箱银丝碳擡去薛府，当作嘉奖；其余交予菡妃，分配给各宫吧。”周嘉昊挥挥手，“朕乏了，都退下吧。”

薛晴羽临走前，和蒋菡对上眼神。殿上几个人没怎么打照面，几乎各回各家。经此一事，薛晴羽也算看出了周嘉昊的打算和身边几个人的用心。四喜和二手是向着她的，可亦有自身立场。四喜身为老人，比二寿豁得出去，可二次、三次后呢？她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人身上，何况未必每次皆有运气。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钟粹宫大门前，不知是否因为蒋菡最受宠，薛晴羽一路经过整个后宫，这个时节，只余钟粹宫盛放着满园红梅。

“见过薛掌印。”一位面生的宫女看到薛晴羽，上前行礼，“娘娘去面圣了，掌印不如先跟奴婢去瞧瞧大皇子和长公主？”

“好。”薛晴羽同意，假装随意问道，“这钟粹宫的院子，咱家怎么记着种的不是梅花？”

宫女听闻，语气骄傲：“薛掌印有所不知，圣上宠爱娘娘，每逢换季，便会遣工匠重新栽种花草，力求钟粹宫四季如春。”

好一个四季如春，曾几何时，周嘉昊对原主的宠爱，有过之而无不及，转眼便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

两个孩子被将养在离蒋菡最近的偏殿，正睡在摇篮里，好不快活。薛晴羽蹑手蹑脚，打手势让奶娘莫要行礼，盯着孩子瞧了又瞧。

大皇子的眉眼很像周嘉昊，下半张脸却和蒋菡一摸一样。长公主虽说不出具体相似之处，但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将来定是个美人坯子，想来，也不会引起怀疑。

外间响起一阵脚步声，薛晴羽思忖着蒋菡归来，便离开了偏殿。

“还是薛掌印脚程快。”蒋菡将原本搭在绿芙手背的手收回来，很自然地放在薛晴羽手背上。

绿芙顿住脚步，身后其余宫人会意，垂下头，不再往前走。

蒋菡携着薛晴羽的手来到正殿，绿芙立马关上殿门，留偌大的空间给二人密谈。

“娘娘，其实我一直想问，若当日调包，容家之女还没出生，当如何？”

“那便是我和那孩子的命运，努力过了，便不用后悔。”蒋菡笑着拉薛晴羽坐下，“今日御书房的事，倒再次叫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薛晴羽叹了口气：“哎，事情演变成今日这般局面，也是情非得已。”

蒋菡轻拍薛晴羽手背：“同是女人，自然能懂女人的不易。经此一事，他非但未拔除你在朝中的暗桩，反倒除去了自己在你身边的眼线，只怕不会甘心。接下来，你要更加小心。”

“娘娘当日寻我，可是料到了此番？”

蒋菡起身，边踱步边叹气：“你可知，我初入宫，我的枕边人梦中叫的是谁？”

“姜懐？”

“不，是晴儿。”

薛晴羽内心泛起一股恶心，犹如不小心吃了苍蝇叮过的蛋，不可置信看着蒋菡。

蒋菡莞尔一笑，妩媚无双：“我寻遍后宫，也未能找出名字里有‘晴’字的人，直到后来意外得知了你的小字，又听闻了定武侯之事，才将一切串联起来。我是该恨你的，可选秀那日，你帮我在先，他又暗中想除去你，实在叫我恨不起来。”

“其实这世上最痛苦的，是他吧？连自己最爱谁都不清楚，当然，他也没必要知道。”

薛晴羽心下一紧：“娘娘已经暗中部署了？”

“那倒没有，孩子尚未出襁褓，况且，蒋家虽如日中天，朝中大臣却被他打得七零八散，无党派可言，独木难支啊！这么多年，他一步步稳固了地位和权力，却众叛亲离，凡事总有代价。”蒋菡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