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2)
“公子身边没人服侍,昨夜病情又实在凶险,我不放心,便斗胆与婢女一同守在公子身边,也算有个照应。”
韩聿先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又微微皱眉:“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那你的婢女呢?你又为何与我共处一榻?”
武贞锦四处张望一番,确实不见赤玖踪迹,顿时慌了神,又见韩聿一副咄咄逼人的神态,霎那间起了哭腔:“赤玖昨夜明明在屋内,我也不知她为何不见踪影。公子这样问,若是让旁人听见,我清白何在?公子这是要将我往死路上逼?”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韩聿的目光紧紧盯着泫然若泣的武贞锦。
武贞锦的一双美眸蓄满泪水,眉心微蹙,抓着被子的手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红中透白:“也好,那日我被贼人劫持,是公子救下我这条命。若公子当真想毁了我,贞锦不敢有怨言。”
说罢,武贞锦从被子中钻出来,跪在凌乱的被子上,高扬着头颅,认命般听从韩聿的裁决。
两人的视线焦灼,谁也不肯服输。
最终还是韩聿不忍见武贞锦落泪,掀开被子起身,穿鞋下榻,当着武贞锦的面穿好外衫,又将他的大氅扔到仍旧跪在被子上悄然拭泪的武贞锦头上:“趁着此时师父们在正殿上早课,你速速回房吧。”
赤玖在屋内慌张的来回踱步,却始终不见小姐回禅房,几次试图出门接应,都会回想起小姐让她千万不要露面的叮嘱,按捺住想要出门的心,老实的在房内等候。
“吱呀”一声,只见一个将全身都裹在大氅中的人影进屋,赤玖认出这人就是小姐,赶忙上前接应,让小姐将头从大氅中露出来,用极轻的声音询问道:“小姐,怎么样?”
只见武贞锦勾唇一笑,重重点头,赤玖便跟着一起笑了,兴奋的直跺脚。
随后武贞锦清了清嗓子,厉声喝到:“你这丫头,这种时候还能躲懒?你放任我与公子私下里共处一室,莫不是存了害我的心思?”
赤玖一边帮小姐将身上的大氅脱下,一边故作慌乱的夹着嗓子扮作哭腔:“小姐恕罪!昨夜奴婢陪小姐熬了一夜,想着清晨雾气重,回来给您取个手炉,谁知一时困倦,竟囫囵睡了过去。这才误了事,还望小姐责罚。”
武贞锦眉目舒展的享用着赤玖奉上的暖茶,顺着赤玖的戏往下演,故作气恼道:“你!你可知我......算了,下次万不可这般行事。你且退下吧,我想独处一会儿。”
韩聿是个习武之人,耳力极佳,隔壁禅房里的对话他也听到个七七八八,他甚至能通过武贞锦的声音,幻想出她此刻气急败坏的模样;又从她最后无奈的语气中,听出她此刻心绪不宁,想要当作无事发生的鸵鸟心思。
这样的女子,倒也有趣。
韩聿这次难得在寒山寺中待了半月,自从那日与武贞锦不欢而散,便一直没有机会再遇见她。明明就住在隔壁禅房,可是武贞锦却始终早出晚归,似乎有意要躲着他。
韩聿几次在在夜深人静时,侧耳倾听隔壁动静,却始终不得所获。
这没由来的好奇,竟让他主动和寺内小师父询问起武贞锦来寒山寺的原因。
原来,她自生辰后一直近心神不宁,夜里总是梦见逝去的母亲在地下受罪,便想着来寺中礼佛上香,为早逝的母亲祈冥福;又特意捐了百两白银,请寺内得道高僧帮她母亲连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
许是因为武贞锦对母亲的孝顺和思念,与他对母妃的情感有几分共通之处,韩聿难得放下了一直高悬的警惕之心。
今日又一次在繁灯大师那里吃了闭门羹,韩聿只得悻悻而归,路过归途中的一片梅林,见梅花开得正盛,来了兴致,朝着梅林深处走去。
傲梅霜雪,疏影暗香,美景无双。
梅林深处,武贞锦正与赤玖蹲在地上整理雪地上飘落的梅花,亲自用手将一片片花瓣收进身前的布袋之中。她们主仆二人一路聊一路捡,浑然忘我,不出小半个时辰,便收集了大半袋。
韩聿顺着脚印漫步林间,不禁感叹蜀地人杰地灵,一个小小的寒山寺,不仅有繁灯大师这样的修行高人,还有这般难得一见的雪中盛景,让人流连忘返。
“小姐,咱们要不直接折上几枝吧。您为何偏要这样一瓣瓣捡呢?反正它们早晚都会凋零,还不如被咱们折下用了。这要是真捡满一袋子,我腰都得断了。”
“它们这般努力盛放,装点寒冬,我怎能舍得直接断了它们的生机?你若是累了,便去直直身子,歇一歇。现下也快够了,马上就能回去了。”
赤玖似乎真的疲累到极致,扶着树慢慢悠悠起身,跑到旁边的树旁撑着枝干,小心的下了下腰,抻了抻僵硬的腰肢,还规劝自家小姐也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那边赤玖叽叽喳喳,武贞锦则半句也没能入耳,她怔愣的望着蹲在她身前,接替赤玖动作,帮她往布袋中捡拾落花的韩聿,情难自矜地唤了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