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2/2)
厌烦日复一日枯燥无味的通话,厌烦远隔千里不痛不痒的关心,厌烦他逐渐隐藏不住的控制欲。
只要想起徐理会厌烦自己,左亦奚完全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件事哪怕是设想都会让他崩溃。
他什么都可以改。性格,外貌,习惯,什么都好。
只要徐理说,只要她提出来,她明明知道她说的话他百分百会听,但她偏偏选择了隐瞒。
客厅玻璃细瓶的花好几天忘了换,粉嫩的月季变成了干黄的旧报纸,难以让人记得它盛开之时是何等的耀眼。
“你现在在酒店休息了吧,出差还顺利么?”左亦奚在床上缓慢地挪动身体,翻了个身。
徐理脑子闪过汤圆不服气的满脸,阴着和左亦奚打小报告,“其他还好,就是客户有点不好说话,一点也不听劝,不听我的就算了,还和我犟嘴,要把我气死。”
“你住的酒店在郊外吗,好安静,一点汽车的声音都没有。”左亦奚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期待着徐理能告诉他真相。
说什么都可以,说什么他都能接受。骗他也好,暂时厌恶了他也好,这些都是小问题。
徐理随手抓起阳台栏杆上的雪花,团成一个小球捏在手里,“不是啊,就是普通酒店,可能现在很晚了,大家都休息了,这个城市比较安静,晚上外面都没什么人。你声音好疲惫,今天很累吗?”
“嗯,有点。”
左亦奚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吊威亚的时候,他悬在高高的半空中向下坠落,明明背后系了安全绳,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幻想自己狠狠摔在地上的场景。
他害怕安全绳会松开,也害怕徐理会失去新鲜感。
心理医生和他说过,这种想法叫灾难化思维,大事喜欢往坏处想,越是害怕越是焦虑,越是焦虑就越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还会给身边的人也带来焦虑。
左亦奚这种症状已经很久没出现了,直到徐理出现后。越是想要留住她,他就会越着急。
他很担心,可是担心无用。这比拍戏要难一百倍。拍照有剧本参考,有导演指导,有机会重来。而徐理是一本上了锁的日记,他能看到的仅仅是封面而已。
他被锁在徐理的世界之外。
“能不能,等等我。”左亦奚意识涣散,半梦半醒间止不住地对着手机呓语。
“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不要走。”
“喂,你睡了吗?”徐理听到电话那头左亦奚的声音越来越小,嘭地一声轻响,好像是手机没拿紧掉在了床上。
“看来是真累了,打电话都能睡着。”
“晚安,做个好梦。”
挂了电话后,徐理另一只手用力,把雪球往前抛去,砸中了杉树的低枝,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传来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
森林深处的猫头鹰扯着嗓子叫唤,徐理把冰冷的双手放进羽绒外套里,在门口跺了跺脚,把鞋尖的雪花振掉,转身走进灯火通明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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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老板娘给徐理送来了热腾腾的牛骨汤,说是昨天停电的赔礼,还热心地告诉徐理,她和家里人准备去后山的空地玩雪橇,徐理想玩的话可以和他们一起。
徐理想,来都来了,又碰巧赶上这场雪,天时地利人和,不玩都有点说不过去。
她喝完牛骨汤,拉着已经和好如初的汤圆,屁颠屁颠地跟在老板娘后面一起去滑雪。
母子哪有隔夜仇,昨晚喂了汤圆一根猫条后就什么恩怨都一笔勾销。
徐理的体育细胞一直都一般般,平衡能力尤其差,何芳丽说是因为怀她的时候没吃什么好东西,不傻已经菩萨保佑了,其他菩萨管不了那么多。
去之前徐理还担心自己没滑过雪,摔跤了怎么办,去了以后才晓得自己操多了心。
老板娘的滑雪工具是一摞小小的雪橇板,人都不用使劲,坐上去后让老板娘两只没处使牛劲的哈士奇在前头拉着,一眨眼的功夫滑处十米远。
狗和人的叫声抖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徐理坐了三四回,好玩儿是好玩儿,肚子里的胃酸都要被颠出来了,屁股也被震麻了,毫无知觉。
汤圆就比徐理胆子大,它乖乖趴在徐理两腿中间,每次冲刺它都开心得摇尾巴,俩耳朵迎风飞扬,徐理竟从它圆润的背影里看出了老成的气质。
老板娘的两只哈士奇也不是吃素的,跑起来不要命,几轮下来徐理两眼冒金花,从雪橇板下来时双腿打摆,扶着树休息了半晌才恢复精神。
汤圆还没玩够,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再次远去的哈士奇。
“汤圆,让我歇歇。”
徐理摘下手套,想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时间。两口袋都没摸到手机,徐理清楚地记得她出门是把手机带出来了的。
“小徐!这是你手机吗?”老板娘从远处跑来,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手机,“路上看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我以为是镜子呢,捡起来是个手机,被雪橇压碎了,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用。”
“是我的手机。”徐理接过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机,按了几分钟开机键,手机依旧是毫无反应。
老板娘跟着替徐理惋惜:“肯定坏了,现在大雪封路,下不了山。等雪化了下山,山底下的县城有手机店,他们什么能修,这两天你想联系谁可以先用一楼前台的电话。”
徐理拿着停止工作的手机,非常后悔没有把左亦奚买的手机一起带出来。
一句戏言竟成了真,这下手机坏的可不只是摄像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