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傲骨被人碾碎(2/2)
呜呜呜的声音再度响起,沉默的、呜咽的,仿佛被丢弃的可怜小猫发出的。
谢劲舟往前走了两步,腿忽然贴住了什么,有什么在蹭着他的腿。
他先是吓了一跳,再低头去看,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正可怜兮兮地蹭他的腿,嘴里还在发出呜呜声,仿佛在跟他说:“舟哥,快救救我!”
借着透进窗里的光,从她的身形、衣着,谢劲舟辨出了她就是驰路。
谢劲舟离开蹲下身,扯开她头上的黑色头套,瞬间看到了一双破碎不堪的眼睛,和一张遍布眼泪的脸庞。
她的嘴巴里被塞着一团布,眼睛里全是泪水,宛若被暴雨打湿的蝴蝶,无助地躺在地上,任由暴雨侵袭。
他的蝴蝶,一身傲骨被人碾碎,可怜得让他心疼。
谢劲舟一把拿掉她嘴里里的布,又帮她解开手上的绳子。
他边擦着她的脸边轻声安慰:“阿驰,没事了,我来了!”
“舟哥。”驰路的声音哑得厉害,她一把将他抱住,控制不住地第一次在他面前放声大哭。
谢劲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感到她的身体在发着颤。
她的每一次哭泣,都像一把刀一下下朝他的心口狠狠插去。
驰路从来不会在任何一个人面前示弱,她不喜欢跟谁袒露自己的脆弱,她总喜欢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谁都伤害不到我的铜墙铁壁般的角色。
安然之前跟她说:“阿驰,你没必要这样逞强。”
梁清安跟她说过:“阿驰,难过了,可以告诉我。”
她轻易不跟谁说自己的难处,更不会在谁的面前轻易掉眼泪。
但她一次次在谢劲舟面前失控,一次次将自己的脆弱呈现在他面前。
假如她是风中摇曳的蝴蝶,他就是她想停靠的彼岸。
只要在他的世界停靠,世上所有的风暴,都会停歇。
“阿驰,告诉我,是谁做的!”谢劲舟推开驰路,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和满是泪水的脸,擡起指腹,温柔地帮她擦着泪水,声音从方才的柔软变得狠戾,“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看老子不弄死他!”
*
那晚,谢劲舟把驰路带回了栾花巷32号,他哪里都没去,就在驰路的房间等她。
她洗了很久很久的澡,中途他去敲过一次门,他怕她做什么傻事。
他感到这次的她,比之前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彷徨无助,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心如死灰和无尽恐惧,仿佛有人将她拉入了黑暗深渊。
谢劲舟敲了好几声,才听到驰路说:“舟哥,我还活着。”
受过伤的人,总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对方在关心着自己什么。
她也曾跟他一样,生怕他会做傻事。
她不会死,最起码现在不会。
她曾经已经在精神上死过很多次了,也尝过了肉/体疼痛、灵魂飘移的感受。
现在,她很痛苦,也很麻木,却不会去死。
她恨将她反锁在实验储藏室的人,但她也感激着将她从实验储藏室救出来的谢劲舟。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还在遭受着无尽的折磨。
她独自在黑暗中,面对电闪雷鸣,面对无尽的黑夜,面对那些她不想去回忆的过往噩梦……
她困于一隅,身心都结了冰,他来将她拯救,拂去了她身上的冰霜。
他们快离开时,她腿发麻,一个不稳,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架子,架子上的一个玻璃瓶掉落,幸好被谢劲舟及时挡掉,要不然此刻的她早已毁容,因为瓶子里装的是硫酸。
她当时精神恍惚,没注意到这些,直到谢劲舟把她送到房间,她看到了他右手背上的红豆大小的破损皮肤,才问他刚才帮她挡掉的玻璃瓶里是不是腐蚀性液体。
谢劲舟含糊掠过,他说:“老子没事。”
驰路知道,他不想让自己背负愧疚,她的心划过一阵痛,像有人捏着她的心脏。
她看到了他右手背上的血痕,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还说“没事”。
是不是在找她时,愤怒地砸在某个地方留下的?
驰路心间泛起一阵阵痛楚,一把抱住谢劲舟,环住他的腰说:“舟哥,以后不要伤害自己了,我看着难受。”
被关在小黑屋时,驰路想过最坏的结果,几天都不会有人发现她,她会被活活饿死。
好在,她的神明来了,救她于黑暗之中。
她这个被世界遗弃的人,也不是没人不关心她、没人不在乎她。
至少,她还有谢劲舟。
她会抓住这点光,哪怕不长久。
……
从浴室出来,驰路开门进房间,看到谢劲舟还在,这次难得地没有赶他走。
她手上的毛巾被谢劲舟接过,他帮她擦头发,帮她吹头发,又抱她去床上,帮她盖被子,掖好被角。
他把自己能做的,都为她做好。
驰路被他照顾得像个孩子,心间的痛楚一点点被抹掉,照进来一束光,暖暖地照着她那颗沉入谷底的心。
谢劲舟刚转身要走,驰路拽住了他的手腕:“舟哥,留下来陪我!”
谢劲舟转身看驰路,看到她红肿的眼睛,知道她刚才洗澡时应该又哭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她右眼尾的那颗胭脂痣:“确定?”
在静心小屋时,她深夜躲进他的被窝,他还能理解,毕竟就他俩,但在这里不一样,谢林乔在、谢奶奶也在,谢鸿运也许会回来。
驰路拽着他的手腕紧了紧,点点头:“谢劲舟,我要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