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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世界亮起星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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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路想了很多次,依然想不通谢鸿运为什么要说是谢劲舟害死了他母亲,她找不到他能伤害他母亲的理由。

如果是他害死的,他为什么要把母亲的骨灰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每天戴着?

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或是什么真相,是她尚未触及到的禁区。

他从不提及,她也就从不问。

别人心中的隐秘,是一个上了锁的匣子,他不打开,你就别去尝试打开。你的尝试也许会让他排斥,甚至反感。适得其反的事,还是不要去做。

驰路能做的就是,在谢劲舟难受时,陪着他。

她将双手放在嘴巴旁,做喇叭状,朝着空旷山谷呐喊,一声高过一声,跟谢劲舟的声音交错、纠缠,在万籁寂静的夜色中,像两股看不见的线,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喊了足足有几分钟,两人的声音都喊哑了才停住,彼此的脸上都有难得的畅快笑意。

驰路每次到家就会摘掉那副没有度数的眼镜,此刻,她的那双迷人的狐貍眼,在月色下格外耀眼,几乎弯成了月牙。

她朝谢劲舟走过去,走到他身前,擡头看着他说:“每一种感受都是极好的,包括怨恨……”【注】

她停顿时,谢劲舟接上:“包括羡慕、嫉妒、残酷。”【注】

驰路接着说:“我们为体验这些可怜的、美妙的、灿烂的感觉而活。”【注】

谢劲舟:“每一种被我们排斥的感情,都是一颗被我们熄灭的星星。”【注】

他们的对白,来自黑塞的《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驰路在静心小屋里见过,也看过谢劲舟在上面划线。

她也看过,在她人生困顿时刻,《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是一枚解药,带她灵魂寂灭,也带她灵魂重生。

悬崖边,风声烈烈,树叶沙沙作响,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在这一刻,找到了灵魂的共振。

驰路看出了他眼中复杂的情感,悲恸、惘然、痛快、惊讶,还有一丝“这世上,只有你懂我”的情绪。

“舟哥,活着就像一场体验,在宇宙里环游,看太阳升起,看星星熄灭。每一种情感,会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情绪价值,好的,或者坏的,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接受、能不能接受,总会去体验,这大概就是我们生而为人,为活着而付出的代价。”驰路看着谢劲舟说,“也许,正是体验了迷惘、痛苦、残酷,我们才会更加珍惜快乐、幸福和拥有。”

“痛苦会随时降临,但我们不会做任人摆布的木偶,我们偶尔会逃避,但也会反击,不是吗?”驰路看着谢劲舟右颈蜿蜒而上的字母文身,“活着,就是在风暴中起舞,在泥泞中歌唱,生活很重,却重不过生命。就算我们跌入谷底,也有向上生长的权利。”

“谢谢你,阿驰。”谢劲舟复杂的眼眸里透出微光,“我曾禁锢在深渊,沦陷在沼泽,是你给了我向前走的勇气。我不完美,甚至浑球,谢谢你告诉我,我也有向上生长的权利。”

“谢什么。”驰路眼里含着一抹笑意,“舟哥,我还要谢你,谢你在我陷入无尽黑暗时,愿意收留我、愿意在别人欺负我时去救我、愿意做我的救世主。”

谢劲舟朝她迈近一步,两人的身体几乎快要相贴。

他低头垂眸看她,驰路也直视他,两人的视线在咫尺间交汇。

他们近得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在流淌着月色的寂静山谷中,两人陷于一片温柔的夜色中,谢劲舟听到驰路用她特有的烟嗓说:“舟哥,我没安慰过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那些话都发自内心,只想说给你听。我希望你历经风暴后,可以勇敢迎接,可以迈过去,可以做一个新的自己。”

谢劲舟许久不说话,她说的每个字,都像一粒粒珠子似的,弹跳着入了他的心,跳进他对外人圈禁的围墙。

谢鸿运是浑蛋得可以,一次次伤害他在乎的人,也一次次伤害他。

可这个世界好像没那么坏,天好像也没那么黑。

那些纷纷涨起的暗潮,因为她,渐渐褪去。

残破不堪的世界,因为她,而亮起一颗又一颗的星星。

他不再是笼中囚徒,也不是荒野困兽,他站在悬崖边,忽然没了跳下去的欲望,而是感受到了熨帖的温热,像所有的炙热,在一夜之间,都朝他奔来。

谢劲舟伸出双臂,将眼前的小姑娘拥入怀中,像拥住了无数个跃出朝霞的清晨,和无数个闪着星光的夜晚。

*

那晚,一向桀骜冷漠的谢劲舟,竟难得提出让驰路睡床,他睡沙发。

驰路看着比她高一头的谢劲舟,婉拒了,不是她不想睡床,而是让一米八八的他一晚上谁沙发,有些委屈人了,她还不想占这点便宜。

静心小屋里的味道又散了些,涌进来的是潮湿的青草香,还有牵牛花的香味。

关了灯,透过窗户,洒进来一束月光,正好映在原木色的茶几上。

驰路躺在拉开的沙发上,跟躺在双人床上没两样。

当初选这个沙发,她跟谢劲舟还起了分歧,谢劲舟要选原木的硬沙发,她偏要选软硬适中的,还要可以拉开的。

几番拉扯,最终谢劲舟妥协,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那句:“舟哥,我住在这里给你补习功课时,你就忍心让我睡硬沙发?”

驰路侧头,望着洒在茶几上的月色,柔光笼着桌上的那瓶洋桔梗,睡之前,她本想着换掉枯萎的洋桔梗,去采两支新鲜的放上。

结果,她洗完澡出来,看到玻璃容器里放着的是两支新鲜的洋桔梗,也换了干净的水。

茶几上原本装在矿泉水瓶里的三尾小鱼,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新环境,放在冰箱一侧的柜子上的玻璃缸里,插了电,供了氧,似乎长大了一点。

她其实已经对这三条鱼不抱希望了,放在矿泉水瓶里,不换水,没有食,没有足够的氧气,撑不了几天。

她跟谢劲舟说过,如果有空了能不能帮鱼换下水、喂下食,谢劲舟懒散地回她:“不就几条鱼吗,有必要这么关心吗,死了就死了。”

驰路知道自己用不了这位爷,没再坚持:“不想管就算了。”

她哪里知道他竟然把这三条鱼照顾得很好,真是口嫌体正直的主。

驰路认床,但在这里,在新沙发上,闻着洋桔梗的清香,听着鱼儿游弋的声音,听着一墙之隔谢劲舟轻微的响动声,很快沉入梦乡。

她不知道,旁边房间的那扇门没关严,她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进去,不只这一次,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是,包括在栾花巷32号谢劲舟房间的那扇门。

这晚,这扇门没有任何动静,他的蝴蝶,睡得很安稳,而他在期待和失落中度过了一个难挨的夜晚。

*

翌日,驰路乘着谢劲舟的那辆宝贝深蓝色摩托车回到了栾花巷32号。

这次的谢劲舟跟上次避世一个月的他有了不同,他不将自己困于自责的牢笼里,不躲在静心小屋里,不逃避俗世了。

他在按照驰路说的那样,迎接风暴,向前走。

他要向前走,一直走到光里。

这样,他才有能力去照顾和守护他在乎的人。

当天,谢劲舟去建材批发市场订购了一批红砖、水泥、门等材料,叫上自己的那帮兄弟,着手砌起围墙。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到了晚上,围墙砌了一半,兄弟们吃完饭喝完酒也都撤了。

谢劲舟正在洗澡,听到楼下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顿觉不妙,匆忙将头上、身上的泡沫冲洗掉,胡乱擦了把身子,套上T恤、长裤下了楼。

他刚走到厅堂,便听到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是没钱吗,没钱还建围墙,我让你建!”

随即响起的是一阵噼啪倒地的声音,砸在地上啪啪响,溅起一阵阵灰尘。

“谢鸿运,你快别弄了,要是让小谢看到了,又要打架。”沧桑感的声音响起。

“打架?”谢鸿运嘚瑟道,“我怕打架?他敢打我一下,我就把这些墙都推倒!”

不用看,谢劲舟也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他几乎是冲出了厅堂,看到了谢鸿运正拿着一把大铲刀一下下把还没完全干透的砖铲下来。

谢鸿运铲的动作慢,砖头是一块一块地往下掉,有威胁的意味,却不敢有大动作。

谢劲舟看得满眼冒火,跑上前就要揍人,被谢奶奶拦住:“小谢,别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跟谢鸿运这样的人渣,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能好好沟通,他跟谢鸿运的关系,也不会闹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你要做什么,直说吧。”谢劲舟忍住怒火,用一双要揍人的锐利眼神瞪着谢鸿运。

谢鸿运见谢劲舟来了,才停止推墙,慢慢悠悠地把铲刀往胳肢窝下一放,撑着他站不太稳的右腿,笑得狡诈:“小谢啊,你是爽快人,给我一万块,我就走。”

“谢鸿运,你抢钱?”谢劲舟咬着牙说,额上暴出青筋。

“一万块钱而已,算什么抢钱。”谢鸿运不慌不忙道,“你不是做了好几份兼职,六月份不还参加了赛车比赛,拿了奖金,你说没钱,谁信!”

谢鸿运见从谢奶奶那儿捞不到钱了,开始大着胆子把主意打到了谢劲舟身上。

墙砌了一半高,谢劲舟隔着一堵矮墙,浑身透出一股痞劲儿地看谢鸿运,声音冷得厉害:“凭什么要给你钱?”

“凭老子养了你十八年,凭你是老子的种!”谢鸿运恬不知耻道,仿佛生他养他十八年,是件多么了不得的需要送锦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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