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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爷溺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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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路喊得嗓子发哑,右手心里的血越流越多,手心越来越疼,血染上了谢劲舟的黑色T恤,留下纵横的深色。

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手心的疼痛,只觉得心脏疼得厉害,刀割般,被划了一刀又一刀,往下滴血。

这样的感觉,许久没有过,上次体会到还是奶奶去世。

驰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按到三十下,低头去给他做人工呼吸,刚呼进去一口气,要移开时,她的唇却被人紧紧吸住,像八爪鱼的吸盘,紧紧地吸住她,让她无法动弹。

他醒了?

驰路愣怔住,侧头去看谢劲舟,发现他没睁眼,却碾着她的唇,一下一下地磨着。

他在做什么?

驰路百感交集,用力将他推开,看到此刻的谢劲舟睁了眼,正用他那双凌厉又深邃的眼眸看她。

眸子里,似有笑意闪过。

驰路见他这副模样,气得不行,狠狠捶了下他的胸膛:“谢劲舟,你什么时候醒的?”

“驰路,你就这么热衷于吻我?”谢劲舟吊儿郎当地看她,双手撑地,凑近驰路,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两人的鼻息互相交融,分不清谁是谁的。

*

谢劲舟看着驰路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睛很亮、很黑,宛若刚下过雨的天空,纯澈明亮。

她浑身湿漉漉的,刘海粘在前额,脸颊上满是泪水,可怜兮兮的,像只被人遗弃的小野猫。

其实,在她第一次给他做完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时,他便悠悠转醒了。

但他不想醒来,偏要看看这个小姑娘能坚持到多久,没想到她能坚持四个循环。

他本不想醒,还想捉弄她一番,却被她的那四句话弄得心里不是滋味。

脸上滴落的温热,像锥子般,戳着他的心。

他知道,她哭了。

他的感情一向淡漠,能给予的除了给奶奶、小乔,还有几个要好的哥们,其他的也就没了。

谢劲舟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哭,他就烦得不行。

他没法让自己心如止水。

她像闯入他世界的一只蝴蝶,他看着她飞呀飞,突然翅膀断了,他想帮她修补翅膀。

这只蝴蝶给他输入的每口气,都似烙铁,熨烫他冰凉的身体,凝固的血液好像瞬间奔腾。

虽然他谈过不少女朋友,但谁都不知道,他的初吻还在。

上次在浩哥赛车场的储物间里,他堵住她的唇,得知是她的初吻,何尝不是他的。

当她的唇再次贴近他时,他原本停止跳动的心脏,猛然跳动,可她却没有发现。

谢劲舟故意让心脏跳得缓下来,缓慢得不会被她发觉。

他有些贪恋,贪恋她在乎自己的样子。

除了奶奶、小乔外,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在乎他的人。

这样的感觉,像雨过天晴后,天空中绽放的绚丽彩虹。

他希望,彩虹停留的时间,可以久一点。

谢劲舟看着她脸上珍珠般的泪水,再凑近一点,一一吻尽,每一下都吻得那么用力,仿佛要亲干净才罢休。

驰路没想到这人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占自己便宜,怒火中烧。

她想推开他,他却牢牢箍住她的后脑勺,更加用力地吻她。

最后吻到她右眼尾的那颗胭脂痣,有微微的凸起,还有暖暖的热泪,却像朝他泼了一大盆寒冰。

他不要她哭。

蝴蝶不应该破碎,应该永远向阳。

驰路拼劲全力,擡手狠狠推开他:“谢劲舟,你在做什么?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我在还你。”谢劲舟神色很淡很浅,但仔细去看,会看到他眼眸里隐忍的感伤,像蒙了一层雾。

“还什么?”

“还你的吻。”谢劲舟不怒反笑,舔了舔残留在唇边的泪水,咸咸的,“你不是不喜欢别人欠你的吗,老子也不喜欢!”

“你听好了,谢劲舟,你欠我一条命,永远不两清!”驰路擡手抹了把脸,试图要擦掉他留下的痕迹,“不过……无所谓,我这就在这儿待一年,一年后就走了,清不清对我来说,不重要。”

谢劲舟扯开嘴角笑了,笑出了声,几乎快要笑出眼泪。

驰路看得莫名。

就连他都不知道在笑什么,是在笑驰路说的“清不清对我来说,不重要。”,还是笑自己永远欠她一条命。

谢劲舟笑得泄了力气,躺倒在草地上,双手撑在脑后,望着天空。

他这才发现,原来天空竟然如此蓝,云朵那么好看,吹过的风,炽热,又温柔。

这是三周以来,他第一次好好感受这人间,离自己那么远,又那么陌生。

只有他唇上残留的热度,在提醒他,他还活着,他没死成。

谢劲舟舔了舔唇,狠狠咬住,咬疼了,冒出血珠。

“谢劲舟,你又发什么神经?”驰路看到他又开始作践自己,连忙弯腰用食指抵在他的唇间,“你要是难受,咬我吧。”

她看到谢劲舟咬住下唇的动作一顿,随即如同恶犬般,叼住她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意漫上指尖,驰路却生生忍住,没有哼一声,只是蹙紧了眉头。

她没有抽开手,与他对视。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破败不堪的灵魂,仿佛曾经的自己。

他的眼里布满颓丧,眼睛下方一片乌青,右侧雾霾蓝的刘海耷拉在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却依然掩盖不了他的痞帅,是一种多了破碎感的帅。

驰路看着他松开唇,又要咬上,她依旧岿然不动地蹲着,淡定地接受他的啃咬。

这一次谈不上啃咬,像是轻抚,舌尖掠过方才被他咬过的地方,一寸寸扫过,潮湿又滚烫。

她的心没来由得乱跳,宛若刮起了一场风暴。

驰路抽回手,看到了食指上的牙印,月牙形状。

谢劲舟坐了起来,径自拉过她的手,看着她食指上的牙印,哑声问:“疼不疼?”

“谢劲舟,你如果在乎我的感受,我现在告诉你,”驰路说,“我疼不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别再作践自己!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你不是芳町镇的大佬吗?有你这样的大佬吗?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丧家犬。”驰路说得笃定,心间却抖着,“像一只没人要的丧家犬。”

“没人要?”谢劲舟嗤笑,捏住驰路的下巴,锁住她的眉眼,“你不是没有放弃我吗。”

“我这是赶巧碰到你自/杀,如果没来呢,你现在……”驰路的声音渐渐喑哑,眸子沉下去,想要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不敢去想,如果她没来会怎样,如果她刚才没救回谢劲舟会怎样。

谢劲舟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没了骄傲,只有感伤。

捏住她下巴的手,移到她的脸上,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脸,没了往日的狠厉,每一下都出奇的轻柔。

谢劲舟努力挤出一抹笑,沉声说:“阿驰,对不起!”

多久没说出的“对不起”,在这个烈日当空的盛夏时节,终于只说给一个人听。

“你打算怎样补偿我?”驰路颤抖的心渐渐平息,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笑,却笑得像寒风里的残烛,摇摇欲坠,即将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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