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决裂（1/2）
第五十三章.决裂
“我们先来聊聊吧，关于沐雨的事情。”虽然都把剑放在了身侧，但云朝辞还是先谈起了贺沐雨，“她不也是你的朋友吗？”
或许让贺沐雨离开，就是因为云朝辞不想在她的面前讲关于她的事情。贺沐雨也明白云朝辞的意思，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让君之楷还是觉得捉摸不透。对方远远比他要更加熟悉云朝辞，君之楷清楚地认知到了这一点。
“她当然是我的朋友，只要她还愿意把我当朋友的话。”君之楷苦笑了一下，对方那样的态度，估计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那云朝辞呢？云朝辞又会怎么看待他呢？
“我想她以前一定是把你当成朋友的。”云朝辞透过君之楷看着远处，那里原本的熊熊烈火此时已经熄灭，天空再次变得平静。地面上却没有被烧灼过的痕迹，除了原本站在中心的梧桐树已经整棵枯萎，了无生机。
“她是凤凰吗？”顺着凰鸟离去的方向看过去，还能看见她的羽毛划过的云际。凤栖梧桐，浴火涅槃。不论君之楷信与不信，事实都摆在他的眼前。
但哪怕是受到苍天眷顾的凤族，也只有一次涅槃的机会。
云朝辞颌首。
“凤凰涅槃也有条件。他们一族出生的时候，会在出生地长出一棵梧桐树。涅槃需要有人用火焰烧尽她的尸骨，再把骨灰埋葬在梧桐树底下。所以对凤凰来说，出生地很重要。”他看着山脚下，眼神中有一丝失落。
“你把她的墓选在了那里。”云朝辞指了指底下的某个亭子，轻声说道，“那个地方离她出生的村庄很近，她既然愿意选择在那里与你会面，那她之前一定很相信你。”这句话他之前说过，现在又重复了一遍。
我也想相信你。而这句话云朝辞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听懂了云朝辞的言外之意。
但正是因为相信才导致了他们后来的下场，如果可以的话，君之楷当然愿意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看着云朝辞为贺沐雨感到难过的模样，他只想拿着点墨剑往自己脖子上捅去。
对方不是在为自己的死而难过，对方只是在为贺沐雨感到悲伤，在为贺沐雨的遭遇感到不平和不满，也在为了贺沐雨而质问他。
比起自己本身，还是更在乎贺沐雨吗？
“我明白的，是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君之楷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又能补偿什么？说到底，云朝辞想要的是补偿，还是复仇呢？
对方说过，血债血偿。
是要一剑杀了他？还是希望他经历一遍当年他俩的痛苦，君之楷等待着云朝辞的回答。不论对方要求什么，他都会欣然接受。
要他从酆落崖上跳下去吗？那样也可以，君之楷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无法奢求你们的谅解，也自认为没法平息你们的怒火。”君之楷站在云朝辞的面前，就像是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的凡人祈求神明，明知是无望，但还是在祈求着。希望神明能做点什么，不管是在指责他、辱骂他，还是杀了他都可以。但是不要无动于衷，不要完全不在意我的样子，看我一眼，做点表示，什么都好，君之楷在心中呐喊着。
“那就清算一切吧。”云朝辞举起了他那柄，在君之楷在酆落崖见到他后就一直背着的，像尺子般厚重的大剑，他看起来还有些吃力，得用双手一并托举着。
“清算你我之间的因果。”
剑锋已经挥到君之楷的眉心，甚至已经削掉了他的一缕发丝。眼前的大剑上黑气缭绕，君之楷记得点墨剑是化妖山万年战场前杀意和怨念的集合体，但是点墨剑上的恶念比起云朝辞手中现在拿着的那柄剑，也是小巫见大巫。
大剑上的黑气试图闯进君之楷的体内，勾出他身上那些已死之人留下的业障。
恍惚间，君之楷好像看见了被他杀死的那些人在他的眼前，他们双眼滴血，目眦尽裂，嘴角都开裂到耳根，微微张嘴的时候下巴就要掉下来。往下看去，他们全都悬空在空中，没有双脚。狞笑着想要扑到君之楷的身上，但是君之楷周身散发着的灵气护住了他，让那些亡魂不敢上前。
走修罗道的人，子夜时分，真的不会听到死者的恫哭声吗？每日还能安然入眠吗？在睡梦中，真的不会梦到冤魂夜夜索命吗？
哪怕闭上眼睛，也消除不了眼前的景象。自己亲手杀人的场景一幕幕地闪回，一遍遍提醒着君之楷，你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你也不配被称为济世救人的修士，你的双手上早已经沾满鲜血。
腰间的点墨剑也在躁动着，发出一声声的剑鸣。不知道是看到前主人手中拿着别的剑而感到愤愤不平，还是看到君之楷被剑指着想要冲出来帮他。被点墨剑杀死的人，点墨会吞噬他的亡魂，但在此时那些本该已经魂飞魄散的人再度会聚到一起，想必点墨也在对此感到不安吧？
你为什么不下来陪我们呢？你就该给我们一起陪葬！有些人叫嚣着，想把君之楷也拉下去，拉进无底的深渊。
为什么只有我在地狱里面，你不才是那个刽子手吗？这不公平！有些人愤怒着，对着君之楷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你枉为潇寒派的大师兄！你枉为元虚道人的弟子！被他亲手杀死的师弟师妹们和长老们围在他的身边，就像是要对他动用门派的法规。而君之楷只觉得可笑。
要对他怎么审判？抄书，关禁闭，去后山瀑布下思过，还是使用杖刑？潇寒派不就是这样的门派吗？追求大道超过一切，以实力为尊，怎么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开始抱怨了呢？
君之楷并不打算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做出辩解，做了就是做了，人是他杀的，血是他染上的。他既不后悔，也不会感到愧疚。因为他的行为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了选择就决定不要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不觉得有错，也不觉得有罪，所以也不会对亡魂痛哭流涕求得赦免，不想要奢求这些人的原谅，他并不需要这一切。
后果他会一己承担，所以哪怕半夜遇上厉鬼敲门，君之楷也问心无愧。
他并不觉得眼前的一切可怕，死在自己剑下的亡魂到底又有什么可怕的？这些人活着的时候打不过他，难道死了反而自己还要恐惧吗？选择了杀戮之道的人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日日现在内心的纠结和折磨之中，又如何能做到证道呢？倘若真有本事，就让天道审判他吧，就判决他坠入无间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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