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证道(2/2)
“不。”出乎意料地,道人答复地极快,“那是天意。”
“……什么?”
“那是天意啊!君之楷!”面前的道人站了起来,他大笑着,“你要斩断关于下界的所有因果,凡人之寿命不过寥寥数十年,他们就不应该与你有所瓜葛!所以天意如此,这是天道希望不希望你被凡界的琐事困扰,替你抹去了这份痕迹!”
“这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君之楷,你一定可以顺应天意,飞升成仙!”道人越说越激动,他向前走近一步,迎着君之楷有些惊异又愤怒的眼神,没有任何的退缩之意
天意……君之楷没想过是这个答案,他当年想过很多原因,掌门拘束着他不让他去调查,他猜想是否是师父给了那些亡命之徒某些好处。也努力回想自己仍在家中时家里的境况如何,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顺,他不过是离家五年,却在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修仙之人能活千年之久,如果飞升更是可以与天地同寿,君之楷不是没考虑过他和父母迟早会天人相隔,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
他想过是否是自己的错,如果是师父出的手,那就是自己连累了家人。但如果是天意……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天道操纵的傀儡,自己的命运早有定数。他苦苦一心求行的道路,到底是他自己悟出来的,还是已经被人规定好的呢?
“你是注定会飞升之人,所有道路上的阻碍都必须一一消除。”道人微笑着,和他平常的温柔有所不同,眼睛里尽是疯狂和马上就要如愿以偿的激动,“那些弟子只是你的大道上的台阶,当然,也包括我。”
面前的人满眼癫狂的样子,让君之楷不由得想他的复仇是否成功。他想也许掌门在乎自己的门派,屠戮满门能让他痛心疾首;或许在乎他的至交好友,看到长老们的尸体会感到难过;又或者在乎自己的名声,毕竟在旁人眼里这是个极为亲和的师长。
也许他的师父最在乎的就是他,重要的弟子突然发狂,不敬尊长,手刃师门,手持长剑,青衣染血,简直和堕魔没什么两样,这不是什么所谓的正道。
但是道人显然不符合他想的所有情况。道人只是狂热地确信君之楷能够飞升成仙,他在乎的只有这个。只要君之楷走的道路能被天道认可,其他事物都不重要。即便最有可能性的无情道已经被否定,也还有别的路可以走:还没人成功走过的,由鲜血构成的道路。所以那些弟子们的性命根本无足挂齿,甚至,他发展门派,广收弟子,为的就是这一天呢?
或许直至今日,我都不了解他,君之楷想到。
但对君之楷来说这些也不重要。不论今日掌门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的目的都不会有所改变。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只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自当由血偿。
正如他这千年来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砍下罪魁祸首的头颅,用仇人的血基奠故人。
“杀了我,踏上你的大道吧。”院落中的元虚道人白衣飘飘,清风拂过吹起他的袖子,他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模样,摆出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眼神里还有几分催促。
君之楷觉得恶心。对方正期待着他的死亡,他不为自己以前的举动有任何反思,他至今也还是觉得自己没错,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让君之楷有些想吐。即便知道自己不再有往生的机会,对方也不对此感到丝毫恐惧。对方不会觉得这是他的复仇,他的仇恨,对方反而在激动,在雀跃,希冀着君之楷快点动手。
“虽然无法亲眼见证你的飞升了,但是知道这个结果,我也不觉得遗憾。所以动手吧,斩断你在世间最后的因果,然后飞升上界。”
“您真恶心。”
君之楷从很久之前,就不想要这份因果了。但自古师徒如父子,亲缘无法轻易斩断,师徒之间的因果线也是如此。但他手中的剑正泛起一道白光,出鞘须得以鲜血作为代价,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太久了。
手起剑落,面前的人尸首分离。
他嫌弃着看着剑上的血迹,感觉很肮脏。亲手手刃仇人本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但他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明明复仇成功,但仇恨却没有消散。也曾想过是否要把尸首带去亲自祭拜,但又觉得那只会脏了朋友的坟墓。
但贺沐雨想必早已转世投胎,即便回忆起千年前的往事,也不会承认他们是朋友了吧。
天要亮了。
太阳从东方彻底升起了,月亮完全地从空中隐去。山下传来了惊呼的声音,尸体堆在一起,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得黑红,脸上没有生机的双眼在旁人看来觉得惊惧。山间的雾气在阳光下地照射下消散了,或是换了一种形态,雾气连带着其中的血色连接在一起,构成了君之楷面前的通往天空的云梯。
斩断因果,杀戮证道。天道认可了他的大道,也为他开启了通往仙界的大门。
君之楷深吸一口气,向前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