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1）（1/2）

雪球（1）

树蝰市的一切都和猫头鹰市不一样。

八月在猫头鹰正是炎热的夏季，虽然接近入秋，但日光热度不减，大地被整日烘烤，积攒的热度到了夜里都散不掉，依然如烤炉一样炙烤着路面上走动的行人。

而树蝰市的八月，是飘雪隆冬的末尾，冰消雪融，枯枝抽芽，道路上泥泞不堪，白雪成了城市的污渍，让人难以落脚。

裘然不敢把机车开得太快，不是怕滑到，而是路上积水太多，怕溅到路人身上。

联盟军校七月份开学，本来军训持续到九月份，但几天前他接到联盟的问询，问他愿不愿意去见冉齐一面。裘然也没想到，这么久了，这个人的名字居然还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年初的时候，他跟着商枂和蝰蛇小队一起回了一趟猫头鹰市，当时游羽还身陷克罗默高级研究院，他那次去的目的本来是接回游羽，却没想到，游羽没接回来，但带回来了一个尾巴。

冉齐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摸到了他的行踪，从猫头鹰市跟着他，一路来到了蝰蛇市，裘然跟蝰蛇小队队员呆在一起的时候，冉齐不敢出现，等他回到家，冉齐才突然现身——他还沉浸在裘然用异能给他营造的假象里，依然希望裘然能回到他的身边。

但裘然早已经不是之前的裘然了，不会再被冉齐控制，对冉齐也没有留恋，而冉齐受他异能的影响，无法对他下狠手，被他手到擒来，第二天就抓着送去了雪俞那里。

彼时，他还算在役的联盟特工，联盟警司一通操作下来，这事被当做针对联盟机密人员的恶意恐.怖袭击，将冉齐扣留了半个月，期间又审出了一些跟克罗默有关的事情，冉齐就再也没离开过树蝰市。只不过因为避嫌的原则，裘然再没见过冉齐。

接到问询，裘然也思忖许久，最后还是答应了见面。冉齐因他而来，因他被捕，而他也有话想说清楚。

裘然将机车停在了联盟监管所门口，向门口的守卫出示了身份证明，很快就有人出来接他，来人是文善，蝰蛇小队的新队长，商佐卸任之后，蝰蛇小队就由她来接手。她带着裘然走进了监管所，两人一路往监管所深处走。

“很感谢你能过来，其实本来是没有这个见面计划的，但是多方面考虑之下，还是请你过来了。”文善笑着解释，“冉齐大概听说了一些最近的新闻，知道克罗默不行了，但我们缺少一些关键证据，彻底钉死克罗默，所以说只要能见你，他愿意坦白重要证词，并出庭作证。”

裘然听完，表情有些怪异，“你们为什么会相信他的说法？你觉得他见完我，就会信守诺言？”

“我们并不相信，”文善狡黠地笑，她识别身份，打开了通往地下三层的独立电梯，“我刚刚说的只是冉齐自己的猜测，其实相关证据我们已经拿到手了，只等流程走完就有定论。”

说着，文善停了一下，她看一眼裘然，观察了裘然的表情似乎无所谓，又继续说：“冉齐这里，他参与人口及药品贩卖，量刑下来……联盟监狱大概是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这话在裘然脑海里回荡一瞬，他反应了一下才转过来弯，意识到文善的意思是冉齐会直接被判死刑，他脸上带着有些惊讶的笑，下意识问：“他什么时候执行死刑？”

文善被他笑得一愣，“还早，嗯……还没判呢。”她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见他，不用顾忌证据这些，监管所只是考虑这是犯人遗愿，才通知了你。”

裘然点头，“没关系，那就见一下吧，我也有话想说。”他不甚在意地说。

文善有些意外地看他，她心里猜不到裘然会说什么，或许是辱骂，或许是羞辱，这对已经决裂的昔日伴侣，多半水火不容。因为两人不只是单纯的决裂，先是一方外泄了另一方的私密视频，后是另一方把一方送入牢房。

文善感觉换做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跟对方见面，只想挫骨扬灰，但裘然看起来似乎很平静。

电梯一路下到三层。联盟监管所是全封闭的建筑，往下修到了十层，高峰时期曾经爆满，但目前树蝰市治安还不错，所以只启用了三层。

幽深的巷道使监管所变得阴冷，再加上没有外光源，只有屋内照明，显得更加压抑，裘然在文善的带领下走入了牢房深处的会谈室。

这间会谈室四面都有单向玻璃，相应的，四面都有值守的警员，裘然进去的时候，那些人目不斜视，笔直得像标杆。

他先隔着单向玻璃看见了冉齐。

几个月不见，冉齐消瘦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没有肉感，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鸷、冰冷了许多，颧骨高凸，眼底压抑着深邃的暴虐，似乎随时要暴走。

裘然不知道冉齐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但看见冉齐的那一瞬间，他莫名产生了一种这个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从前光鲜亮丽的一切，不过是冉齐腐烂躯壳外漂亮的玻璃纸，让人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执行官，其实他只不过是一截朽烂的木头，是被欲.望和贪念裹挟的一摊烂泥。

监控室里很安静，文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裘然有了很多时间仔细打量冉齐。他也确实看了很久，好像他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人，需要从头唤醒过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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