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6）（2/2）

游羽捂着嘴作势咳了几声，显出病弱虚软的姿态，“麻烦了，陈秘书。”

费文还想再咄咄逼人地说些什么，但看着游羽一脸虚弱的病相，咳嗽时弱不禁风，咬了咬牙忍了下去，面色阴郁，瞪了一眼陈秘书，转身往外走。

游羽原地站着目送费文和陈秘书的背影离开自己的地盘，神色渐渐冷下来。

他在想那个狙击手。

费文气冲冲地走到别墅花园门口，看见立在门口的两个保镖，他环顾四周，看了眼目之所及的几个保镖，冷笑一声，“再加点人手，把别墅给我守死，不准他出门。”

门口的保镖看他一眼，“好的，小费总。”

游羽在餐厅里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陈秘书回来，他都没动。陈秘书很会看眼色，察觉游羽的情绪不高，他只在旁边汇报了一下费文的去向和费文走前的吩咐，就准备回客房。

“陈秘书。”游羽忽然开口叫住了陈秘书。

陈秘书回头看向游羽，矜持有礼地问：“还有什么事吗，池先生？”

游羽转过身，站在月光里看向他，问：“我记得你好像有个姐姐？她是不是个显性感染者？”

陈秘书的事情他曾经听商佐讲过一点。

陈秘书缓缓点了点头，有些犹豫，“您……”他在费衫身边多年，早就混成了人精，游羽这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他的姐姐确实病得很重了，集团的药物对她已经没什么效果了，如果游羽能出手帮忙，自然很好，但他不确定游羽想要的东西，他给得起。

察觉陈秘书的迟疑，游羽知道自己的鱼儿已经上钩，他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笑着看向陈秘书，“我只想知道刚刚费文来说的那个狙击手是谁，那个人在集团里吗？我怎么才能见到他？”

陈秘书面露难色，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游羽不急不忙，“不用现在就回答，你可以考虑一下。”

游羽的目光落在桌面上，费文把带来的羽毛落在了那里，盒子凌乱摊在那里，像是无人问津的装饰品。游羽伸手将羽毛和盒子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归位、盖好，然后握在手里。

他再一次看向陈秘书，“费衫答应你什么？她能看着米索去死，我不认为她会把多余的样本给你，而你本来就呆在我身边，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要你想要的东西呢？”

说完这句话，游羽没有再耽搁，他利落地起身离开了餐厅，上了楼，留下了沉默的陈秘书。

回到卧室，游羽打开衣帽间，发现商枂已经走了，也就放了心。

洗漱完躺在床上，羽蛇变大了卧在游羽身边，游羽端详着手中的三片羽毛。他知道每一片的来处，有断口的半片来自混乱区，另外的两片是被他不小心拽下来，在他耳畔插过一段时间，过后被他一起收进了盒子里。

本来是要一起带去联盟的，谁知道陪着他一起留在了猫头鹰市。

游羽把羽毛留在鼻尖嗅了嗅，羽翼上已经没有了商佐的味道，但他依然没忍住放在唇上贴了一下，他看着羽毛回忆起许多过往，甚至想起拽下羽毛那天的事情。

就在这张床上，一切遥不可及，又好像近在眼前。

他害怕、恐惧，不想失去商佐，不想一个人活在世上，最后却差点成了这样的场面。

一旁的羽蛇看游羽抓着几片羽毛反复端详，搭在他大腿上的蛇头慢慢擡起，他看了几遍，确认羽毛是自己的，随即有些不解，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掉过毛。

看见游羽亲了一下羽毛，羽蛇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片刻后，他把头擡得更高，将长着翎毛的头侧凑到了游羽面前。

游羽一下被硕大的蛇头挡了视线，他以为是羽蛇感觉自己被冷落，于是把羽毛放到枕头下，开始抚摸羽蛇的鳞片，跟羽蛇窸窸窣窣地讲话，但摸了几下之后，羽蛇还是执拗地把头蹭过来，甚至把尾尖也蹭了过来，尾尖合拢的羽毛此刻“唰”地展开，递到游羽面前晃了晃，闪过华丽的光。

游羽看着眼前毛茸茸的一片傻眼了，这才反应过来，羽蛇是看见他盯着那几片羽毛看，吃醋了，故意把自己的羽毛凑给他看，他哭笑不得，握着尾尖摇了摇，挨个吻过尾尖的羽毛，又吻了羽蛇两侧的翎毛。

得到跟羽毛相同的待遇，羽蛇终于满足了，又软软趴回去，一点点缩进被子里，紧紧贴着游羽，慢慢缠上人类的身体。

不过有了之前那次的经验，羽蛇小心了很多，他不会缠得太紧，以免人类不舒服。游羽的手松松地揽着羽蛇柔软的身体，掌心贴在冰冷光滑的鳞片上，轻轻抚弄着，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游羽起床后，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毫不意外地发现周边的保镖比平时多了一倍，他不动神色地拢上窗帘，简单洗漱之后，换上常服，下了楼。

餐桌上放着陈秘书从外面给回来的清淡早餐，陈秘书则不知所踪，游羽坐下细嚼慢咽地吃着，不多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声，游羽擡头，看见陈秘书提着餐盒从玄关走了进来。

游羽喝了一口手边的水，撚了张纸擦了下嘴。

陈秘书走到桌边站定，“池先生。”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圆形存储器，放到游羽面前，“您要的东西。”

游羽伸手摁下启动键，储存器上方显出投影，空中平铺展开了一份个人档案。游羽的目光落在第一页，这一页放着一张证件照，他看见照片上的那人时倏地顿住。

静默许久之后，游羽无意识地低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