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83】(2/2)
斯黛拉肉眼可见地失望了,她还以为神秘人是为了销毁魂器的信息才抓的弗洛林,如果连校史编写的人都不知道召唤拉文克劳冠冕的方法,这最没有头绪的魂器要怎么找?
“他们抓我来,确实是因为我先祖编的那些书,不过不是校史,而是《诗翁彼豆故事集》。”弗洛林接着道:“为了给老魔杖的故事佐证。”
“这样也太过分了。”
“不,当时我不清楚,但现在已经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弗洛林意外的摇了摇头:“《诗翁彼豆故事集》版本几经变化,最早的故事已经失传,但福斯科校长和诗翁彼豆其实是认识的。据说诗翁彼豆在创作那些故事的时候,还请教过他。”
“啊。”斯黛拉在心里迅速换算了一下:“他们都是十五世纪的巫师?”
“是这样。”弗洛林点点头:“彼豆在创作时需要大量的魔法史考证,他们能成为朋友也无可厚非——所以神秘人认为,我们家族对于原版的死神与三兄弟故事有更深刻的了解,或者说,知道更多的秘密。”
斯黛拉经常给哈利讲故事,她比其他人更了解故事集的历史:“确实。”她说:“我听说这些故事实际上是有过改版的。”
“那时候麻瓜迫害巫师的行径愈演愈烈,巫师家庭特别容易失去他们的孩子,因为孩子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魔法,经常会引起追捕巫师的麻瓜们的注意,而且无力反抗——巫师憎恶麻瓜。”弗洛林的魔法史很好,他对两位女孩说:“但彼豆宣扬对麻瓜要有手足之情,甚至可以通婚,这在十五世纪初是不可理喻的,所以很多故事一经出版就被愤怒的家长烧掉了,像《巫师与跳跳锅》,就没有保留下来一本原版……”
“我背过这个知识点,十五世纪开始,巫师与麻瓜渐渐脱离联系。”格丽泽尔出人意料地接道:“一六八九年颁布了《国际巫师保密法》,从此巫师界便自动转入地下。”
“很准确,小姐。”弗洛林换了个姿势坐好,对斯黛拉说:“所以他们还是想要从最初的故事里得到老魔杖的下落,甚至像奥利凡德说的那样,找到魔杖是存在等级压制的证据——但死神与三兄弟的故事没有经过特别大的改动,就连老魔杖是否真的‘战无不胜’,我都是持反对态度。”
奥利凡德嗤笑一声:“他失望透顶。”
“是的。”
一番交谈下来,两位被关押多日的男巫精疲力尽,斯黛拉把外界的消息简单说了一下,得知自己的夫人还算安全时,弗洛林松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要突然宣布自己的回归。”弗洛林很不解:“我的意思是,按照你的说法,他们很多行动实际上并没有打着黑魔王的名号。”
“而且邓布利多又失踪了。”奥利凡德说:“这是慢慢攻陷魔法界最好的时候,玛奇班年纪太大,我毫不怀疑某天她会因为一杯南瓜汁噎死在早餐桌上。”
“确实。”格丽泽尔承认:“这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他们都开始折腾血缘登记了,没必要非得这时候跳出来。”
斯黛拉坐在地上,脑海里塞了太多的思绪:她在霍格沃茨看得明白,虽然卡罗他们在逐渐腐蚀学校,但站在食死徒一边的学生其实并没有特别多,说明他们想要潜移默化攻占学校这条线还没有完成。那么神秘人一定是有迫不得已公开的原因,甚至可能已经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
危及生命?
斯黛拉头脑一顿,熟悉的痛感从身体里爆炸开,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挤压和扭曲,魔药终于失效了。
“斯黛拉!”格丽泽尔奔过来搀住女孩颤抖的身躯,担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女孩抹掉额头上的冷汗,亚麻色的刘海黏在脸颊上,她喘了口气:“我想我们差不多被关起来四个小时,去找玛法尔达的时候我补了一口复方汤剂。”
格丽泽尔立刻问:“有人知道你今天去了魔法部吗?”
“有,我告诉克利切了。”没有魔杖变形,斯黛拉只能费力地脱掉过大的裤子和鞋子:“现在应该是晚上七点左右,弗洛林先生。”她问:“你们是怎么解决三餐的?”
“啊。”冰淇淋店老板说:“一般晚上也就这个点,会有人给我们送饭。”
“他们一会儿就要来。”奥利凡德说:“你最好躲在我们后面,我之前听说贝拉那个疯子在找你。”
斯黛拉还没说话,一阵叫骂和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格丽泽尔把女孩推到墙边:“躺下。”她催促道:“面朝里……我得把你的头发和身体遮起来。”
“他们一般不进来,就放在门口。”弗洛林宽慰道,但格丽泽尔不置可否,看上去似有忧虑。
斯黛拉被严密得遮盖在衣服下,奥利凡德拖着那条伤腿坐在她前面,好帮她挡一挡漏出的几缕浅色头发。
“不好说。”女孩听到自己的好友嘀咕着,接着她似乎摸索着什么,然后吸了口气。
“老天!”弗洛林小声惊叫,紧张道:“你做什么——快放下!”
一股微弱的血腥气涌到鼻尖,斯黛拉一个激灵想爬起来,被奥利凡德按了下去。
“下一个牢房就是我们。”他说。
女孩不敢回头,只能和眼前黑色的墙壁干瞪眼,循着声音听着格丽泽尔嘶嘶喘气,没过一分钟,又一声叮铃哐啷的噪音,一个大嗓门喊着:“过来,到门边上来!”
“过来?”空气凝滞了一会儿,弗洛林哑着嗓子问:“我们又伤又残地动不了……之前不都是放门口吗。”
“让你们过来就过来,哟,那个傻大个怎么了?”
“疟疾,脱水了。”奥利凡德道:“有白鲜吗,或许可以给我们一些。”
“白鲜?做梦吧!”那个声音变得兴奋起来:“这么说,就这个小丫头还能动?——你坐在那儿干什么?……算了,我开门进来。”
锈哑的铁门发出嘎吱声,斯黛拉一瞬间抓紧了胸口的黑水晶,但令人意外的是,那人迟疑着停住,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你、你——”
“之前说过了吧。”女孩听见格丽泽尔沙哑冷静的声音:“我有传染病。”
对方停了两秒,嫌恶得大叫:“早点下地狱吧,真晦气!”
几声食物落地的轻微响动,接着是巨大的铁门关闭声,咒骂和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远去了,间或能听到远处的尖叫。
奥利凡德把手从斯黛拉的肩上拿开,女孩几乎一跃而起,格丽泽尔正在门边费力得够着干面包一样的东西,她快步走过去扳过对方的肩膀,猛然睁大眼睛。
曾经白净的小脸上出现十几个细小的伤口,最大的一道划破整个右脸,裹着泥灰和血丝触目惊心;她脸色苍白,嘴唇也灰蒙蒙得一片,乍一看确实像什么奇怪的传染病人。
“你用什么划的!”斯黛拉厉声道,手哆嗦着不听使唤:“天、有水吗,要马上清理……你真的疯了!”
“喏,地上的石头。”格丽泽尔把食物和水放到她手上,勉强笑了笑,扯到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没办法,这是最能唬人的了。”她说:“还好他是个傻瓜,否则我哪里还能好好留在这儿,这是保全我们两个最好的办法了。”
斯黛拉不听她的胡说八道,从贴身衣物上用力撕扯下一块布料,沾着一些清水小心擦拭着她的脸:“这里的泥灰不知道藏了几个世纪的细菌——你会感染和留疤!”她气急败坏:“我们现在没有药,如果感染炎症的的话,绝对会发烧的!”
格丽泽尔似懂非懂,对于巫师而言,这是一瞬间能治好的小伤,但是如果没有魔法和及时的消炎,普通人会因为一道小伤口而感染丧命。
“别骂她了,斯黛拉。”弗洛林挪过来分发着食物:“已经这样了,先快些吃饭吧。”
“你把我的吃了。”斯黛拉擦干净她的脸,不由分说把干乳酪塞到她手上:“你多吃一点才能增强抵抗力。”
格丽泽尔吃不下,在女孩威逼利诱下被强塞进去。好运没有一直眷顾他们,当晚,格丽泽尔开始高烧,斯黛拉不敢让她睡在冰凉的地上,只能抱着她的上半身彻夜照顾,水所剩无几,全部喂了进去,但还是不见好;开始还能笑着和斯黛拉断断续续地打趣,后半夜她开始说胡话,嘴里念叨着爸爸妈妈,直到最后,她开始猫儿似的小声嘟囔,斯黛拉俯下身,听见她在叫戈沙克。
“……我难过。”她毫无知觉,闭着眼睛一歪头钻进斯黛拉的怀里,像低年级她们在宿舍里睡在一张床时的那样:“我难过,赫尔曼。”
斯黛拉紧紧抱住她,摸着她的头发,将那枚发夹扯下来塞进她的手里。
她安静下来,似乎睡着了。
“唉。”长夜将尽,阿兹卡班像一座冷寂的墓地。斯黛拉一夜未眠,脸色苍白,弗洛林拖着病痛的身子挪了过去,摸了摸褐发女巫的头:“我知道他们,戈沙克家的那个大儿子,对吗。”
斯黛拉低低嗯了一声。
“他们去我们店里买过冰激凌。”弗洛林咳嗽了一声,白色的寒气顺着喉咙散在泛白的清晨里:“我还记得普劳特,多好的小伙子……多好的时光。”
斯黛拉眼眶通红,红血丝布满眼球,她贴了贴女孩的额头,低声道:“我们已经有太多朋友离开了。”
“是的,是这样。”弗洛林停了一会儿,忽然道:“斯黛拉,我有事拜托你。”
女孩迟钝地擡起头。
“我不一定能出的去啦。”他锤了锤自己的肩膀,笑道:“近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本来没什么打算,但好在你来了——”
“不。”斯黛拉意识到什么,她立刻制止:“不,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这有什么。”弗洛林满不在乎,他摆了摆曾经做出无数讨人喜欢冰淇淋的手——现在只剩下三截灰败的断指:“不能因为害怕就回避,我真的高兴你能来,真的……起码不是让我默默死在这里,死在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斯黛拉忍了一夜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自从她恢复记忆以来,已经很少会哭,但此刻面前那张饱经风霜却带着善意微笑的脸,和她14岁那年走进弗洛林冰激凌商店时一模一样。
“别哭,斯黛拉。”弗洛林轻声道:“赫奇帕奇商会还要继续下去,冰激凌商店也要继续,我只能拜托你了。”
女孩摇了摇头,眼泪滴在格丽泽尔的头发上,像几朵潮湿的露珠。
“听我说,孩子,听我说。”弗洛林又一次咳嗽起来:“你知道,我唯一放不下的是珍妮,如果我不在了,她一定没办法把店开下去……那是我留给她保障生活的东西。可以的话,帮我照顾好珍妮,只要每年给她一些分红,够她生活就好。我们没有孩子,她嫁给我,也没有过过几天舒服日子,我怕她晚年——”
男巫絮叨着,又忽的停住,他哽咽起来,喑哑的喉咙像一管锈迹斑斑的枪膛。
“我答应您。”斯黛拉僵硬地按住他的胳膊,握住他瘦的吓人的手腕:“但是您也得答应我,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好吗?弗洛林夫人一直在等您回去——她一直守着冰激凌店,她没有放弃,您也不要——”
弗洛林擦了擦眼睛,点了点头:“我只是以防万一。”他最后道。
两个人在渐渐亮起的监牢里相对无言,奥利凡德也慢慢苏醒过来。
他沙哑道:“什么时间了?”
“不知道。”斯黛拉粗鲁地抹了把脸,透过铁栅栏看向地上的光斑——那是墙上一个特别小的出风口投下的影子:“好像已经早上了。”
“真该死。”奥利凡德咒骂道:“这个点儿了,那帮人是最终打算饿死我们吗?”
女孩问弗洛林:“您也饿了吗?”
“有点。”
斯黛拉飞快地眨了眨眼,饥饿和疲倦让她失去时间的概念,但如果按照男巫们的生理时间,应该已经过了该送早饭的时候。
斯黛拉问:“早饭一般几点?”
弗洛林想了想:“不确定,最迟九点前一定会送来。”
“不……”斯黛拉在奥利凡德的咒骂里忽然道:“看来今天他们顾不上我们了。”
“什么?”
女孩小心翼翼把格丽泽尔放到衣物上,她站起来,裸露的双腿踩在肮脏的地板上,显示出一种强烈而决绝的反差:“距离昨天魔法部袭击已经快20个小时,足够他们计划行动……弗洛林先生,就像我说的,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做好被救援的准备吧。”
奥利凡德和弗洛林张了张嘴,又惊又疑:“救援?”男巫问:“魔法部都被占领了,谁会来救我们?……你指傲罗?”
“当然不是傲罗。”斯黛拉拉紧长风衣的腰带,领口处幽深的橡木气息钻进她的心里,她缓缓吐一口气,回头看向男巫,焦糖色的眼睛在黑暗的牢笼里闪闪发亮,干裂的嘴唇微微扬起:“是凤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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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一下前面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