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2/2)
还有一股熟悉的、令人怀念的清甜香气。
*
斯黛拉站在窗边看落雨,她刚刚才给德拉科喂完饭——她不知道小巫师为什么一直在睡觉,可每当看见纳西莎的脸时,她把所有疑问又吞了回去。
已经好几天了,那种像蒙着一层雾气感知世界的触觉渐渐消失,过去那段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噩梦总是袭击她的大脑,头痛欲裂。
现在她恢复正常,不过她还是记不起自己是谁,又为什么在这个地方——自称纳西莎的夫人也并不经常和她说话,女人总是匆匆忙忙,之前只是让她坐在床边看着小巫师,后来等她清醒了才会布置复杂点的任务,比如“斯黛拉,德拉科被蚊虫咬了,去桌子上把魔药拿过来涂一下”之类的。
斯黛拉。
第一次听到时,她咀嚼这个名字,有些懵懂地看着对方。女人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轻柔道:“这是你的名字。”
很好听,也很亲切。女孩想,顺从地取过魔药。
除了纳西莎,她还见过两个人。一个是铂金发的男人,他和纳西莎争论,最后也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女孩不是很明白,于是低下头继续轻轻拍打着睡不眠的男孩。
还有一个留着黑色长卷发的可怕女人,斯黛拉认出那是曾经要把她拖出去的魔鬼,吓得她紧紧抓住德拉科的小床。不过她好像进不来,只能在门口冲她咆哮“泥巴种”之类诅咒的词句,女孩听不懂,可她知道这个人恨她。
那些人总是挥舞着小木棍做事,斯黛拉认为自己应该是其中的一员,可也不敢踏出卧室一步,纳西莎后来告诉她因为出了点小事故,所以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再后来,她想起了更多,名字、身世、甚至魔法和霍格沃茨一一但,仅仅止步于此,无论她再怎么绞尽脑汁,都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被困在这间卧室里,仿佛被世界遗忘了。
女孩望着逐渐云开的深蓝色夜幕,骤雨初歇,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昨天晚上是月圆夜,纳西莎反复叮嘱她不要出门,她点点头,可搁着玻璃也听到沼泽地那边可怕的狼叫声。
月圆夜,她总觉得自己应该记起什么。
不受控的感觉非常糟糕,她有大片的时间是在发呆。斯黛拉透过玻璃反射的光盯着自己那张陌生的脸,感觉、或者直觉告诉她,这里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而她又好像在等什么。
可纳西莎不会告诉她。
女孩垂下眼,紧了紧身上的披肩。
忽然,斯黛拉敏锐地感受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可疑的波动,女孩立刻擡头,巨大的玻璃窗上挂着的无数小水珠晃动起来,映照室内的烛光疯狂抖动,急速下落。
斯黛拉惊疑不定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段时间她已经隐约感觉到这栋房子里有一些特别可怕、她不能对付的黑暗,现下手无寸铁,一时间竟懵在原地。
仿佛雷阵一般的嘶吼越来越近,女孩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己还有个孩子在身边。她手脚虚浮,急得到处找武器,可德拉科在的地方不会有任何攻击性的东西,女孩额头冒出细密的汗,震动越来越明显,伴随着轰隆隆的咆哮,如同一墙之隔在打雷。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寒冷的湿气迅速扩散,斯黛拉脑子一嗡,奋不顾身拦在德拉科床前,随手抄起了男孩手边放着的东西。
想象中的攻击没有到来,只有冬夜的风毫不留情地倒灌进卧室,火烛摇晃了几下无可奈何地熄灭了,斯黛拉眼前一花,举起胳膊试图挡住扫视进屋内明亮的灯光,在半睁半闭间,女孩看见一道修长的影子跃上窗台。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斯黛拉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灯光雾时熄灭,一片黑暗中,她听见那人咕吹一句“好了,好姑娘,别发火。”
接着他的胳膊动了动,轰鸣声消失了,柔和的光线落到了两人之间。
男人一条腿曲在窗台上,另一条踏在屋内,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半个身子钻进了卧室。女孩僵硬地站在原地,屏住呼吸,她刚刚把披肩扔到德拉科身上,试图将他藏在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张了张嘴,浅色的瞳孔剧烈地晃动着,一时间竟然没说出话。
斯黛拉在看清他的一瞬间,呼吸忽然乱了,像扭到了神经末梢一般,心脏酸涩而鼓胀,辛辣的刺激沿着四肢直冲大脑。
我是不是——是不是应该认识这个人?
自她醒来,还没有对谁有过这样敏感的反应。斯黛拉征征地看着他,睫毛忽闪着,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但没一个词能够准确形容。
明明不认识他,可她就觉得鼻子酸酸的,竟有些委屈。
男人皱着眉凝视着她,长腿一伸从窗台上跳下,看起来想要直接走过来;女孩咬着唇有些慌乱,她下意识退后两步,紧张地攥了攥拳头,没想到她刚刚拿起的是德拉科的橡皮鸭,在安静的空间里,滑稽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呱!”
男人楞了愣,笑出了声,眼睛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斯黛拉羞窘地扔掉橡皮鸭,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他在离她几米的位置停下脚步,眉眼凌厉,看着她却柔和,男人上下打量着女孩,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吓到你了?”
斯黛拉抿着嘴,星眸敛艳,在光晕中显出一丝天真的疑问,她问:“你是谁?”
男人双瞳一暗,斯黛拉无故就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点难过的意味,她立刻感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但对方只是偏了偏头,想说什么还是克制住了:“你不该在这儿。”他没正面回答,只是收住情绪伸出魔杖一点,女孩立刻感到周身暖和了起来:“我来接你。”
“接我?”斯黛拉犹豫着,小心道:“我失忆了,而且,我要看着他——看着这个男孩。”
“我知道,德拉科,对吗。”男人瞥了一眼窗外,斯黛拉感到这位擅闯者有些着急,但仍旧耐着性子:“到地方我会跟你解释,你——”
他停住了,双眼机警地掠动着,女孩困惑地刚要开口,却被他竖起一根食指打断。
他“嘘”了一声,大步走到卧室门口侧耳听着,门外隐约传来争吵声,斯黛拉似乎听见那个黑头发女人的咆哮,又一次慌张起来,她想提醒对方,但男人只是沉着脸,而后一句话不说,转身拉住她的胳膊往窗边走去。
“等、等一下——”男人置若罔闻,他利落地跳上窗,长臂一捞,劲瘦的腰拉出满弓的弧度,斯黛拉眼前一花,就被男人牢牢锁在怀里。
男人一手揽着她,一手扶着窗户望着楼下的动静。女孩惊得忘记说话,感觉箍着她的手像是铁壁,她又气又急,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男人回过头,月光下的瞳孔亮得像一只野兽。
他丝毫不觉得这样抱着女孩有什么不对,他甚至动了动,将她圈得更紧;斯黛拉一个惯性磕到了他的锁骨,橡树混着雨水的味道没入鼻腔,冲得她头昏脑涨,脸都红了。
“别动。”他几乎贴着斯黛拉的耳朵,低声道:“再等等。”
斯黛拉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要发烧,稀里糊涂地僵硬了一分钟后,男人又一挥魔杖,有什么东西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那是一辆黑色摩托车,神奇又合理地出现在他们身边。
“还记得她吗。”男人拍了拍新上磨砂漆的油箱,丝毫不在乎卧室外越来越响的争吵,几乎有种置身事外的自信:“凯旋,你帮忙修过。”
“我?“斯黛拉的精神快要紧绷到极限了,她拉着男人的衣服可怜地胡言乱语:“我以前是个修摩托车的吗?”
男人又笑了,他低头盯着怀里的人,一眨不眨地看着。
女孩双眼湿漉漉地仰着头与他对视,可抵不过他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快要败下阵来时,他又开口了。
“能跟我走吗。”他轻声问,嗓音像是粗版的砂石磨过斯黛拉通红的耳廓:“愿意跟我走吗。”
他好像在询问当下的窘境,又好像在说别的、更深层的东西,斯黛拉已经无法思考,她潜意识认定他们之间关系紧密,但似乎并没有这样不受控制到危险的程度。男人听不到回应,但他从女孩的脸上读到了答案。
他低笑一声,浅浅地勾着嘴角,一个用力带着斯黛拉坐上摩托,女孩感到他把控在自己腰间的手几乎掐进皮肤,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快要燃烧。
月亮徘徊着,害羞似的又躲进了云层,但斯黛拉仍然能够看见黑夜里他闪着光的眸子,他就这么看了女孩一会儿,忽得放开手俯下身,吓得侧坐在前方的斯黛拉牢牢搂住他的脖子。
男人勾过头盔干脆地卡在头上,掩盖了大半表情,灰色的眼睛戏谑地看着搂也不是放也不是女孩,懒洋洋的声音闷闷地透了出来。
“抱紧。”
话音刚落,他的魔杖直指地下,发射了几个斯黛拉这辈子见过最快的魔咒。庄园的大门轰然升腾起剧烈的火苗,那些篱笆活了似的在火中扭曲大叫。
斯黛拉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庄园,许多人陆续跑了出来,朝他们发射魔咒,斯黛拉甚至看见魔咒的尾光划过身侧。男人没再停留,他手一动,猛地发出油料充分燃烧的剧烈轰鸣声,发动机陡然发动,大灯嚣张地直射夜空,摩托车载着两人速度极快地飞向夜空,不到一秒,就将马尔福庄园远远地抛在身后,威尔特郡瑰丽魔幻的水泽也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