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2/2)
摄魂怪飘得更高,黑色破烂的斗篷欢欣鼓舞似的飘荡着,它弯下腰,兜帽渐渐靠近那软弱挣扎的身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它很满意,这个人的恐惧和害怕将是它被囚禁多日以来的第一顿大餐——
“——呼神护卫!”
一声变了调的女声陡然响起,炸裂了整个黑暗时空,摄魂怪停止了攻击,它缓慢地回过头,仿佛想看清施咒者,但它还没感知到什么,一只银色的、巨大的四足类生物一跃而起,银质流萤如同光带一般横过暗沉空气,像一致利剑般直直插入战场。摄魂怪发出尖利的叫声,丢下男人迅速飘远。
那是一条漂亮而健壮的苏格兰猎鹿犬。
守护神具有强大而正面的力量,它如同矫健的精灵一般在战场上不断跳动着,驱赶着那些摄魂怪,连狼人和吸血鬼也不愿被它的银色光辉所触碰到。他们停下攻击,躲避着、张望着,试图寻找那该死的、施咒的人——就在这短暂的空隙中,不远处一道低哑沧桑的声音低沉而快速响起:
“天牢地网——”
巨大的轰隆声在天空中忽然炸裂,巨怪们像被一张无形的网束缚似的,纷纷被绊倒在大街上,人们又一次惊慌地躲避着。一道道亮蓝色的无声咒插入战场,几个狼人被狠狠甩到墙上,不省人事。
不知道谁带着哭音喊了一句“傲罗来了!”碎裂的道路不远处,穆迪紧皱着眉头,他标志性的手杖狠狠击打着地面,蹒跚但迅速地疾走着,身后跟着一大帮傲罗。
袭击者们简单地评估了一下,便不再逗留,他们关掉幻影移形的禁制后纷纷逃离战场,最后走的那一个朝天空伸出魔杖,他邪恶地挑起嘴角,低声道:“尸骨再现。”
一道绿色的光柱射向天空,无数碧绿色光点组成一个硕大无比的骷髅,蟒蛇从骷髅的嘴巴里冒出来,像是一根舌头。它越升越高,在阴沉的天空下,发出耀眼而不详的莹绿烟雾。
对角巷里霎时间安静下来,轻轻啪地一声,最后一个敌人也已经逃走,只剩傲罗们和那些浑身血污的人们安静地望着那个巨大的标记,有一些人腿一软,瘫倒在地,嘴里喃喃着:“黑魔标记……是他、是他——”
“行了,干活了。”穆迪那只魔眼瞪了一会儿,便挥了挥魔杖,让一阵强风吹过抹掉了那可怕的标记,老傲罗转过身拉回队员们的视线:“金斯莱,你带一队人去录证词,安德鲁,你带人去统计救治伤员,威廉森,你现在去圣芒戈开通绿色救治通道——”
几方人员立刻行动起来,死里逃生的人们开始哭泣,他们忙着寻找家人和朋友,街面上不时地发出痛哭和惊叫,还有劫后余生的拥抱;普劳特正忙着听面包店的女巫讲述吸血鬼是怎么冲进来的时候,突然瞥见一抹银色向巷子深处走去。
青年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守护神抖了抖身子,在一处破烂的墙壁前停了下来。
*
“我不相信明彻姆!他这次消失的时间太微妙了!——”
古老的格里莫广场会客厅,五个人正爆发着一场激烈的争吵,穆迪难得激动,他的魔眼在滴溜溜地疯狂旋转,手杖快要将昂贵的地毯戳出个洞。
“我知道,但他受邀赴法也是法国魔法部早就订好的行程。”邓布利多眉头紧皱,他风尘仆仆,似乎刚从远方回来:“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我们没办法断定他已经倒戈——”
“可我确信他是知道那个未生效法案的。”阿米莉亚说,她近来工作太多,面露疲惫:“需要动用傲罗办公室全部人员的紧急情况时,部长不能签署部令的,由法律执行司司长代签——这条法案本来应该昨天过的,但是他没签就去了法国,导致我们现在用的还是以前的规章:不经部长签署部令一律无效。”
“也不能说法国那边跟他没有勾结。”同样一脸疲色的布莱克说道,他用手撸了撸头发,让它们变得乱七八糟:“邓布利多,这次我愿意相信穆迪,我们的老朋友可能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叛变了。”
“那对他有什么好处?”金斯莱似乎没有被说服:“那些纯血家族不会接纳他的,神秘人也不会——就算他自愿成为走狗,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需要见部长一面。”沉吟半晌,邓布利多问阿米莉亚:“他什么时候从法国回来?”
“本来计划访问三天,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今晚应该就会回伦敦。”拉文克劳道:“再过半小时,魔法部所有人员都要集合,我想他会有一些新的部署。”
“乌姆里奇把办公室搞得一团糟。”金斯莱厌恶地说:“她到底是搭上鲁弗斯·斯克林杰的路子,自己成了办公室副主任,还帮助他升任法律执行司司长——”
“是代司长。”穆迪重重哼了一声,嘀咕着:“他还不如害虫咨询处的老约翰——”
“公正点,疯眼汉。”阿米莉亚说:“虽然和乌姆里奇勾结让人不齿,至少,斯克林杰是绝对不会背叛魔法部的。”
“我会在凌晨去拜访部长。”邓布利多掏出怀表,他示意布莱克:“既然这次出现了吸血鬼,那么哈德温小姐说的那个人,我们得赶紧去找他。”
“斯黛拉还好吗?”阿米莉亚问:“我听说她用守护神咒有些耗损精神,那些摄魂怪被饿的太久了。”
“是这样,要不是普劳特看到她的守护神,可能会错过。”金斯莱解释着:“她喝了隐身药水。”
“这姑娘很聪明,知道把弗洛林他们转移。”金斯莱说:“发求救信号应该也是她,至少这么专业的魔咒一般人可不会。”
“是我教她的。”穆迪说:“之前她和小波特在科克沃斯的时候,布莱克,你——”
老傲罗回过头,才发觉格兰芬多似乎在发呆。
“西里斯?”
女孩柔和的声音换回了他的思绪,他啊了一声,笑了笑:“我不知道她已经学会守护神咒了。”
“普劳特说他也就见过那么一次。”金斯莱想了想,又说:“黑魔标记的事情瞒不住,《预言家日报》主编已经去了魔法部,我想他们应该会有一个统一口径。”
“承认,还是不承认?”阿米莉亚直指关键:“敌人已经亮剑了,部里如果打算蒙混过去,凤凰社只能站到台前了——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
“所以说,与其寄希望于明彻姆,不如直接挑明——”穆迪粗声道:“邓布利多,我假设你还记得上一次,凤凰社就是还希望魔法部的力量,才会在最后落得那个下场!——”
疯眼汉说着又要激动起来,莫莉气愤地在外面走廊狠狠地敲了一下门。
“你们声音小一点。”她扭开门朝里面压着嗓子嚷:“哈利才睡着,别再吵醒他了——”
“对不起,莫莉,不过这就好了。”邓布利多站起来,他催促着几个魔法部的人:“你们快过去吧,保持联系,我先去一趟圣芒戈。”
金斯莱问:“哈利也来了吗?”
“嗯,我们跟莫莉说需要她照看一下斯黛拉,被哈利听见了。”布莱克道,他们一同往外走去:“他一定要来,不过也没什么,壁炉还是安全的。”
“他们感情很好。”阿米莉亚道:“哈利很喜欢斯黛拉。”
或许不能用喜欢来形容,布莱克送走他们,一边往卧室走去——莫莉把斯黛拉和哈利都安排在主卧,一边想着:哈利已经把他和斯黛拉当成最重要的人了。
时值深夜,布莱克轻轻打开卧室的门,克利切正在加热茶壶,好让人随时醒来都有热水喝。它看见主人,便冲他鞠了一躬,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哦,西里斯。”莫莉调暗了床头灯,她悄声说:“哈利一直不肯睡,坚持要等斯黛拉醒来——我哄了他好久,最后他自己太困就睡着了。”
“如果明天斯黛拉还不醒,小叉子可能要发脾气。”布莱克低头摸了摸男孩的头发:“我得现在就做好被他质问的准备了。”
“他会发脾气?”莫莉吃惊道:“我从来没见过——他总是很好说话,我没见过那么乖的孩子,金妮都比他脾气坏呢。”
“只会冲我。”格兰芬多眼睫温柔了下来:“他总以为我应该要保护好斯黛拉,如果她受伤,那就全是我的错。”
韦斯莱夫人很意外:“是这样。”
“这里交给我吧,陋居还等着你。”布莱克送她出门:“今晚我和克利切会看着他们的,这几天我不会出门,哈利在这里住着也可以。”
“好吧,如果斯黛拉明天还昏迷,我再来。”莫莉点点头,扯过她的毛线小包:“真高兴你和克利切和好了,不然我可真不放心——”
*
结实的木门被轻轻带上,暖黄色的光浮浮沉沉,那个女孩乖顺地睡在那儿,浅亚麻色的卷发铺了满床;她脸色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眉头紧皱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而她身边,一个小小的身子抱着女孩的胳膊,乱糟糟的黑色头发亲昵地贴着赫奇帕奇的肩头。
布莱克双手插在口袋里,他长久地凝视着这一幕——与第一次斯黛拉睡着这里时他的心情完全不同,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他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自己。
他承认,最开始的开始,他为了哈利走出阿兹卡班,像是赎罪,或是别的什么消极的动力;他不愿社交,懒得应付,可面对哈利时他总要打起精神,到最后似乎也不想让赫奇帕奇再担忧。
那双眼睛总是在各种地方关切地看着自己,他不是傻子,更不迟钝,但——说实话,他身边这样的目光太多了,多到让他总是在忽略,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可斯黛拉又和那些人太不同,是她让自己认识到一个学院可贵的品格,学会谦虚和包容。尽管不那么乐意,但在很多事情上,他不得不承认女孩是对的。阿兹卡班的独自探视,敢于直面食死徒的威胁,为了哈利努力学习各类魔咒,她像是永不服输的群星,即使在恒星的光辉下还是要坚持发出属于自己的光亮。
男人的心动总在雨夜,圣诞节她落在哈利毛衣上的长发,三把扫帚前的对视,雷古勒斯的挂坠盒,克利切的眼泪,还有他长久跋涉后擡头看见她为自己点起的那一盏灯火——越来越多关于她的回忆像是蛮横不讲理地打破他脆弱的防线,他拒绝所有变化却拒绝不了自己归降的心。在他得知斯黛拉今天在对角巷时,他几乎立刻站起来要走,如果不是邓布利多拦住他,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冲动。
格兰芬多默默地看着女孩紧闭的双眼,伸手将她脸颊边的头发顺到耳后——他那样自然而然,好像一开始就该如此。
他享受她焦糖色的双眸,也喜欢那种被亲切照顾的体贴。斯黛拉是最优秀的赫奇帕奇,她忠诚正直,无私善良,就像他曾经向邓布利多说的那样:她本来不必承受这一切。
布莱克或许在1981年的万圣节就已经随波特夫妇死去,是责任和仇恨支撑起他的尸体走到现在。他最最可亲的尖头叉子在他的梦里无数次地越过河流,走进山林后不再回头。而时至今日,他好像也不必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河流的这一边了,属于他的另一只小鹿从薄雾尽头出现,它天真懵懂,踏着欢快轻盈的步子,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走向自己,在这条长得看不见的赎罪路上,低头温柔蹭过他的脸。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想不明白,可也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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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这辈子被鹿困住了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