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2/2）
门口卫子山的身影早已驻足许久，他顿在半空的手迟迟未得落下。
他在等一个答案。
“怎么突然问这个？”程柳絮笑了。
“我只是想知道，因为我觉得爸爸很爱你，他一直希望你能回来。”卫以染注视着母亲，“但我不想逼迫妈咪，所以想知道妈咪心里的想法。”
程柳絮笑了，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女儿：“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不让我把你和你哥哥带走吗？”
卫以染摇头。
程柳絮眸光微动，柔声道：“因为这是他唯一能绑住我的东西。”
卫以染瞠目许久，迟迟未吐半个字。
程柳絮却温柔笑着，“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但我没戳穿他，也不想跟他去争，主要是不想为此伤害到你和小洲，可他疑心太重了——”说着深深叹口气，“我和冯遇早就断了，从他出国那时候起，我就打算忘了他，只是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遗忘也需要时间，心里的伤痛更需要时间抚平，可你爸爸太心急了——其实当初打算嫁给他，就没想过再跟冯遇有什么纠葛，踏进他家里之前，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去迎接一个陌生的男人做我丈夫，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你还是没说，你爱过爸爸吗？”卫以染固执道。
程柳絮轻轻咬下唇，声音软柔不少：“爱过。”
卫以染嘴角轻轻挑起，却又追问：“真的吗？不是安慰我吧？”
“真的。”程柳絮笑着，眸间流露出些许温柔，“不爱他，又怎么会给他两个孩子呢？”
“可是爸爸说你从来——”
“我从来没跟他说过？”程柳絮哼了声，“可他应该知道才对。”
屋里静了会，再次起了声音。
“大概是在怀上你哥哥的时候，妈咪才后知后觉。那时候你爸爸是这圈里的风云人物，短短几年保利就做成上市公司，几乎垄断港城外贸这一行业，这样的男人，身边是不缺仰慕者和崇拜者的，妈咪也算是其中一个吧，所以那一段，和你爸爸的感情很好，你爸爸骨子里也是个温柔的人，对我很照顾，像他这样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动心。”
“真的吗？”卫以染笑的甜滋滋，“我以为他是个老古董，又说一不二的，那么霸道，肯定没人喜欢～”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我和冯遇的事，但也知道我嫁给他只是家里的意思，没逼过我，在之后一天天的相处里，两人就有了感情，后来有了你哥哥，你爸爸更是撇下公司的事天天陪着妈咪，直到你哥哥出生不久，冯遇回国，你爸爸知道我们的事，大概从那天起，他心里就埋下根刺，再到后来，让老钟跟踪我，搞得老钟也没法子。”
卫以染听的皱起眉。
“可那时候妈咪也年轻，只顾着跟你爸爸置气，从未真正关心过他，两人就这么别扭着，关系也是冷一段，热一段，直到保利遭到国外一家公司竞争打压，你爸爸又分神跟冯遇做对赌，公司境遇很差，干脆就扔下家里不管了。”
卫以染叹口气，“你们应该好好谈谈的。”
程柳絮遗憾笑了，“是呀，那根刺，我应该替他拔掉的，让他自已疼了这么多年，妈咪是不是有点——过分？”
卫以染摇摇头，抚着母亲的背，“不是的妈咪，我想爸爸应该知道，只是他太害怕失去你，害怕失去我们的家，所以做法欠妥。”
“确实欠妥。”程柳絮无奈摇头，凑近女儿，“有一次妈咪差点就报警了，幸亏那次跟踪的是老钟。”
卫以染咯咯笑起来，“爸爸他真的很笨，其实他可以跟你说他心里的想法，你们解开心结不就好了？”
“可他不懂这个道理～”
“我想他现在懂了。”卫以染耸耸肩，“还有冯遇叔叔，妈咪不需要为他抱歉，毕竟你也付出了两年的感情，这是双方的，并不是他单方面的。”
程柳絮眼里溢出点点惊讶，随之会心而笑，“你真的长大了，染染。”
“生哥说过，感情不该只是浓情蜜意的缠绵，这里面还有责任，有双方家庭的牵绊，有互相陪伴扶持的决心。”
“你们想好了？不再跟你爸爸争取一下？”程柳絮摸着女儿的头。
卫以染咬着嘴，眼里晶莹一片，“想好了，生哥说，不过三年。”
“三年很长，傻孩子，你熬得住吗？”
卫以染点头，“他不会让我熬，他会跟爸爸去谈，让我们三个月见一次。”
程柳絮心疼地捏着女儿的肩膀，试图给她安慰和力量，谁知女儿却笑的坦然：“自从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我成长了很多，至少，我再遇到事情，不会只想着躲，而是学着去面对，从最开始面对你和爸爸离婚，到后来面对我和宋嘉文的婚事，再到我和生哥的感情，我想以后不管多大的事，我都不再胆怯，因为我心里有一股力量，它会支撑我。”
“染染，妈妈很开心，你真的成长了很多。”程柳絮笑看女儿。
“所以，生哥他值得我等。”卫以染也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成长的过程是苦涩的，心防被逐步攻破腐蚀的痛亦是无可避免的，曾经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安居在卫子山给她铸造的堡垒中，但有天她推门而出，却见城堡外血迹斑斑，她方才知道她的无忧无虑不过是别人痛苦的堆叠。
她不能自私地享受父亲和兄长一生的庇护，他们也并非坚不可摧。
她笑着，只觉得心底那股无形的力量此刻坚如磐石，再也无法攻破。
她在心里默默叫了那声“生哥”。
他说过他一直在她身后，他也做到了，如今轮到她为他坚守之际，她又怎能退缩？
不过三年，她在成长，她在走他走过的路，他们的心在一根绳上牵绊，只会愈拧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