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乐馆(1/2)
共乐馆
周舒瑾在雪地里走着,看见一双双手从墙里的洞伸出来。士兵一勺勺浇着冷水。
它们已经在极低温里冻得像一节节胡萝卜。
木棍毫不留情敲在上面,梆梆梆!掉下一根根手指。
周舒瑾每天都行走在这样的惨叫声中,他总算来到了自己的营帐。
韩司令应邀来跟他打牌,其他两人均没有出现。
“人不够。”周舒瑾说。
“我带你找他们。”韩冰说。
周舒瑾点头说好。
韩冰带他走进林金瑞的事务所。
恰好他外出办公了,整个事务所只有来来往往的军官。
“Mike。”韩冰唤了一声。
Mike把一份文件递给她:“有劳韩司令。”
韩冰摸到文件下方的钥匙。
“小朝在不在?”周舒瑾很奇怪,自从自己搬来安宁疗养院就没再见过小朝了。
“您说林金瑞不该派小朝做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林先生听到传言着实反思了一下,将小朝调用为自己的随行司机了。”Mike说。
周舒瑾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周公子想找人打牌,总督在哪?”韩冰问。
“在大家最常待的地方,除了打仗,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那。”Mike说。
“好。”韩冰带着周舒瑾坐电梯来到负三楼。
那儿有段短途的双程地铁:“事务所——共乐馆”。
周舒瑾隐隐约约听见哭声。
凄惨的哭声在轨道上回响着,一声叠着一声让人分不清方向。
“谁在哭?”周舒瑾一向心疼弱者,“还是个女声。哪里的哭声?怎么了?”
“从这往上有监狱,往前有共乐馆,说不清是哪里来的,可能都有。”韩冰说。
过了一会儿,轨道传来震动。
地铁亮着两盏大灯穿过水雾疾驰而来,湿冷的风把水汽刮起,像一头夜兽抖着鬃毛咆哮而来。
地铁门一开,里面涌出士兵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他们推搡着走出地铁站朝韩司令行礼。
周舒瑾按捺下心里不安,跟随韩冰上去。
等地铁门一开,一阵空灵的歌声飘来:
“华丽简朴破烂,衣着各异;浪笑窃笑装笑,笑容百味,凡人不过百年,推杯换盏间尽作眼里酒色。谁谁谁说了粗俗肤浅的笑话,在这里也能赢得盆满钵满,他们要的不是喜乐,只要驱赶安静下的空虚;谁谁谁醉倒在别人脚下,在这里都不必惊诧,真实的自我不堪入目,何必心疼区区皮囊!这里有无限喧嚣,弥漫着酒肉的气味!”
细细听来,听到里面夹杂着一些越来越凄厉的哭声,求饶声,嘶吼声——女人的,小孩的,男人的……
“老主顾来了,也不先通知一下?”这儿的一位掌舵人瞧着油渍凝积的楼梯口。
有位军官在他对面坐着,衣着干净低调。
韩冰顺着楼梯往上走,身后跟着周舒瑾——他不是没有来过,他只是连同这里一起忘了。
“这位是总督大人上官辰修,现管辖金三角。”
周舒瑾与他握手:“久闻大名。”
上官辰修握住他的手把他往前一拉:“不必如此客气,我们认识过。”
“对不住。”周舒瑾打了个趔趄,“我最近有点忘事。”
上官辰修把他拉到自己附近的座位上说:“我没你管得好。”
周舒瑾笑笑:“如果过去不懂事言语得罪,要总督大人多多包涵。”
“哪有得罪,都是指点。”上官辰修说。
掌舵人转身望向一楼,那里人山人海地在赌博,各级军人都有。
“赌什么?”周舒瑾兴致勃勃。
“赌那个妇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掌舵人笑着说,“公子要下注吗?”
周舒瑾观察起那位大约怀胎六月的女子,月份太早了,剖腹保不住小孩了,弄不好要一尸两命,但要等足月也是绝无可能。
他不满地扣了扣栏杆,不发一言。
韩冰摆出两个罐头:“这里大多是士兵,赌注很便宜,天天远征满脚血泡,赢了可以有一双新靴子。赌男孩。”
“这么早,有超声机吗?看肚子的话要等八月份才能知道啊。”周舒瑾问。
掌舵人闻言大笑:“看个男女用得着那么麻烦,刀子一拉就知道了。”
“很多女人进来的时候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你不知道是哪个军官的种结了果。”周舒瑾说,“没有人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家,碰到随便的还好,要是碰到个宝贝孩子的,惹一身骚。”
“爱赌赌,不赌就看着!”掌舵人怒道,“没有人会在意畜生肚子里有什么种!讨个人间极乐就算了!”
“男孩。”周舒瑾押了注。
“你缺靴子?”身后传来上官辰修的声音。
“我缺一双透视眼。”周舒瑾有些头疼,他转身走进附近的古玩店随意要了点金箔。
在这里能玩得起金子的人实在太少,也没什么乐趣。
周舒瑾独自一人坐在店里拿着小罐高温喷火枪熔化了金箔。他想起了刚刚碰到的事情,顿时兴趣全无。
金色的液体圆珠从特质圆碗滚动到模型里。
他试图排遣情绪,反复调理直到融液跟模型贴合得尽善尽美,把模型另一半盖上去塑型。一个不留神,他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款式,脱模的时候他才猛得反应过来,不由心生嫌弃。
“怎么搞的!怎么搞的!”他完美主义发作,拿起喷火枪要把其中一枚熔了,又觉得诸事虚妄毫无意义。
这两枚戒指被扔出去又在门板上弹回来。
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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